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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參加同學聚會,第二天醒來竟在公墓旁,同學們都刻在墓碑上



男子參加同學聚會,第二天醒來竟在公墓旁,同學們都刻在墓碑上



這天早上,張顯海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自稱叫李開。張顯海卻對這個名字很茫然。最後,在對方的提示下,才想起李開竟是他讀高三時的班長。張顯海非常意外,當年高中一畢業他就到省城來了,二十年來從沒跟當年的同學有過任何聯繫,李開是怎麼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最重要的是,他想幹嗎?


一問,才知道李開竟然是想開個同學會,而且,李開說要把當年的五十位同學一個不落地請過來。張顯海認為這不可能,當年那是個差班,全班沒一個能考上大學的,畢業二十年了,有多少人漂泊在外啊,這怎麼可能湊得齊。沒想到李開自信滿滿地說:「放心吧,我能找到你的手機號,當然也能找到他們的。」


張顯海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老班長,咱都二十年沒開過同學會,這次你怎麼心血來潮地想開呢?」李開呵呵一笑,頗為矜持地說:「以前不都是因為我們這幫同學混得不如意,沒那精力財力搞嗎?這不,前陣子我被提為副鎮長了,手裡有點小權了,正好借這機會把大家聚在一起聊聊。」

張顯海恍然大悟,敢情是他當了官,要在同學面前顯擺一下啊。一個小鎮長,還是個副的都敢顯擺,那自己這個千萬富翁更得去顯擺一番了。再說,自己這陣子正鬱悶,只當去散散心了。當下,他便答應一定去。


到了約定的那天,張顯海開著自己的賓士回老家了。到縣城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因為多年沒回來,張顯海幾乎找不到路了,最後在李開的電話指點下,七拐八拐的拐進了一座山莊里。


李開正站在門口迎接。多年沒見,雙方變化太大了,不過在這個特定的場合里,兩人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一番親熱後,張顯海將車開到停車場去停。停車場上沒有一輛小車,倒是自行車停了不少,應該是同學們的。張顯海很奇怪,這座看起來檔次不低的山莊竟然沒有別的客人?


李開帶著張顯海進了餐廳。餐廳很大,但只坐著五桌人,每桌十個位子,正好是五十個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李開竟然真的把大家召齊了。同學們見到張顯海,紛紛過來跟他打招呼,這讓張顯海尷尬不已,因為大部分人他已經不認識了,有些人還有印象,可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張顯海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看到左手坐的那位是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一下子想起來了,說:「何東來!」何東來哈哈一笑,說:「你還記得我呢。」張顯海笑道:「你這大個人太讓人有印象了。」隨後,張顯海又看了看右手邊,是個女人,眉目之間似乎有些熟悉,可就是叫不出名字了。好在那女人看出他的窘迫,抿嘴笑道:「我是馮麗。」張顯海頓時失聲叫了起來:「啊,原來是你!」


馮麗當年是班花,也是張顯海曾經的夢中情人。時光真是無情,當年自己愛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現在卻連名字也叫不上來了。


邊聊邊等,不多時,人來齊了。李開站起來,舉杯說:「各位,你們知道嗎,當年在我們隔壁的那個優班,他們每年都要舉辦一次同學會,而我們呢,二十年了,這才是第一次。為什麼呢?因為他們那個班出來的人大都混得好,而我們,大都混得不如意。可是,我覺得,我們或許沒有他們那樣可以互相利用的關係,但我們也可以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助同學。」


話一說完,大家都紛紛鼓掌。張顯海卻暗自思忖,難道李開是要發動大家給貧困的同學捐款?不過,李開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他宣布,宴會現在開始。


酒過三巡,張顯海跟馮麗碰了一杯,問道:「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馮麗神色一黯,說:「不算很好,我早失業了,老公身體不好,兒子又正在上學……唉……」


張顯海看著她因為低頭而露出來的那截白皙的脖子,猛地想到了當年她低頭做作業時的樣子,心裡一動,說:「或許我可以幫你。」馮麗卻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說:「你呀,幫不了我的。」張顯海正要說什麼,何東來笑道:「哈,你們兩人舊情未泯呀。」

何東來當年在學校是掛了號的,幾乎是天天打架,不過,大多都是替同學出頭,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張顯海笑道:「東來,你現在還天天打架嗎?」何東來哈哈大笑,說:「我倒是想,可沒人敢惹我。」旁邊的人解釋說,何東來現在是縣刑偵隊隊長,還真沒人敢跟他打架。


坐了一會兒,張顯海注意到,坐在對面的一個人始終都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張顯海記得他叫小松,記憶里,小松是個很愛湊熱鬧的人,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沉默寡言?張顯海問他:「小松,老同學見面你怎麼不高興呀?」小松抬起頭來,他的臉瘦得驚人,就像一張皮裹著個骷髏一般,看起來似乎病得不輕。小松勉強笑道:「哪裡話,我很高興的。」


喝到半途,張顯海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何東來正在講他抓賊的經歷:「……我們接到報案,說有個通緝犯在大沙口一間房子里。於是,我帶了隊友們去抓捕。到了地方後,我上去一腳把門踹開了,與此同時,我聽到了『啪』一聲響,跟著胸口一疼。壞了,大意了,那傢伙竟然有槍!不過我還是撲倒了他,讓隊友們抓住了他。」說著,何東來一揪衣服,張顯海發現,在他的心臟之處竟然有個槍疤。張顯海驚訝地說:「你可真夠命大的,這樣都沒事!」何東來嘿嘿一笑,搖了搖手。


又喝了片刻,大家開始互相敬酒了。張顯海雖然不想喝多,但老同學一來,還是必須得喝,要不怎麼叫同學呢。別看你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可那點兒底細都在同學心裡裝著呢,根本就沒法裝矜持。張顯海喝到興頭,把西裝一脫,領帶一拽,擼著袖子到處找人乾杯。醉眼迷離中,也不知道摟到了誰,沒想到那人卻說:「顯海,對不起,我不喝酒。」


此時的張顯海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一聽這聲音,對方的名字順口就出來了:「錢金,你小子讀初中時就開始偷你老爸的酒喝,怎麼,這會兒倒戒酒了,是不是看不起我?」錢金忙說:「顯海,你想哪去了,我是真不喝了。酒這玩意兒不是個好東西,特別是對開車的人。」張顯海吹噓道:「是怕警察抄牌吧?回頭你來省城跟我混,保管沒警察敢抄你的牌。」錢金搖頭說:「怕的不是警察抄你的牌,而是你自己抄自己的牌呀!」


此時酒精已經令張顯海的視線迷糊起來,突然,他看到錢金的腦袋一個頭兩個大了,再一看,原來他的腦袋已經從天靈蓋那一分為二了,露出了裡面白花花的腦漿和紅乎乎的血……張顯海嚇得一激靈,使勁地晃了晃腦袋,才發現錢金已經走遠了。   這時,有人走來一把將張顯海摟住,口中說道:「顯海,走走,陪我去聊聊。」張顯海稀里糊塗地跟他去了。走到一個地方,那人把門一關,張顯海這才發現,這裡竟然是衛生間。再看那人,叫周保善,是鄰縣城建局審計處處長,算是混得比較好的一位。張顯海奇怪地問道:「保善,叫我來這幹啥呢?」


周保善緊張萬分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地說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這次的同學會太詭異了?」


張顯海聽了一愣,問道:「什麼詭異?」周保善面無人色地說:「首先,你覺得時隔二十年,還有可能把人都召齊嗎?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能把人召齊,可是你想想看,這麼大的一個山莊,除了我們就沒有別的客人了,難道李開一個副鎮長就能把整個山莊包下來?好吧,就算是碰巧山莊沒有客人,可是何東來胸口的那個子彈孔怎麼解釋?什麼人能在這樣的傷下活下來?再退一步說,他或許是個鏡面人,心臟是長在右邊的,但錢金,他這個人好酒貪杯是出了名的,怎麼會突然戒了酒呢?另外,你注意到沒有,這山莊這麼偏僻,可是我們五十個人,門口只停著三十幾輛自行車,你開車來的,我是打出租來的,那其他人是怎麼來的?他們可都不像是捨得打出租的人呀!這麼多詭異的事發生在一起,你不覺得奇怪嗎?」


張顯海張大了嘴巴。他雖然也有懷疑,不過沒細想,聽周保善這麼一說,確實是很奇怪,他不禁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周保善湊在他的耳朵邊輕聲說道:「我懷疑,他們中很多人都已經是鬼了。」


「啥?」張顯海正好打了一個飽嗝,沒聽清,「你說啥?」

周保善正要再說一遍,門開了,李開走了進來,見他們在裡面,笑道:「你們談啥呀,要到廁所里談。」周保善向張顯海使了個眼色,咳了咳說:「這不正好碰到嗎?得,你們聊,我先走了。」


張顯海也要跟著離開,忽然聽到身後的李開猛地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回過頭來,見李開已經像一隻蝦米一般蜷縮在了地上。張顯海嚇了一跳,趕緊扶起他,卻發現地上竟有一塊殷紅的血跡,他吃驚地問道:「李開,你這是……去醫院查了沒有?」


李開擦去嘴角的血絲,苦笑著:「去過了,沒治的。」張顯海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李開長嘆了一口氣,說:「想想我這身體,讀書時都能跑馬拉松的,可就因為進了機關,想往上爬而拚命工作,結果,總算當了這芝麻小官,卻把身體弄壞了。顯海,這次我把同學們聚在一起,一來,是想讓大家見見面,二來,也是想讓大家盡自己的能力幫幫同學們。」


張顯海有些羞愧地說:「李開,你是不是想讓我幫幫那些生活困難的同學?說實話,要是今天沒來,我肯定不願意,可今天我來了,明白無論過了多久,同學始終還是同學。這樣吧,你說個數,我一定儘力而為。」


李開笑了起來,說:「我沒這個意思,不過你有這個心,也非常好。就我所知,我們這些同學生活大多比較困難,特別是劉滿慶,鄭東,王一發……你要在能力範圍內,能幫忙就多幫忙一下。」


張顯海點頭答應了。隨後,他回到了餐廳。此時同學們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坐得整齊了,而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聊著天。張顯海看到馮麗一個人坐在那邊,顯得很孤單,便走上去坐在她的邊上。


馮麗估計喝了不少酒,兩腮通紅的,她指著大家對張顯海說:「這些個同學,模樣雖然變了,可在我記憶里,他們還是當年那模樣。」馮麗雖然青春不再,但天生麗質,現在也別有一番風韻。張顯海看著她的臉,心猿意馬地說:「那我呢?」馮麗說:「你不同了。當年你家生活最困難,現在這裡估計就數你有錢了。」張顯海笑著說:「錢對我只是個概念而已,我經常在想,如果當年我家裡有錢,你會不會跟我好?」馮麗抿嘴一笑,說:「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帶我走吧。」


張顯海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快,心花怒放,立即就帶她去前台開了個房間。在去房間的路上,遇到了周保善,周保善拚命地向他搖頭擺手,暗示他不要跟馮麗走,不過此時張顯海意亂情迷,根本就沒注意到他。


進了房間後,張顯海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馮麗,將頭埋在了她的胸口,細細地品味著初戀情人的滋味。突然,他感覺有東西掉在了自己的臉上,摸了摸,沾了一手的紅色液體。他遲疑地抬起頭來,卻發現馮麗的臉像融化的蠟燭一般,皮膚一塊一塊地往下掉著,很快便露出了紅紅的肌肉,白森森的骨頭,最後,兩隻眼睛突地掉了下來……


張顯海驚恐地發出一聲慘叫,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顯海悠悠醒來,發現馮麗不在房裡,床上也很乾凈,難道自己做了個噩夢?他看看時間,才十點多,應該只睡了半個小時而已。張顯海想到那個夢,再想起周保善說的那些話,心裡又驚訝又是恐懼。他推開窗子向外面看去,但外邊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他又打開電視,但沒有信號。


張顯海坐在床上想了想,隨後便回到了餐廳。餐廳里仍然很是熱鬧,幾乎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了。馮麗坐在一個角落裡,向他招了招手。張顯海遲疑地走上前去,卻不敢走得太近,他問道:「剛才我怎麼在房間里了?」馮麗笑著說:「你喝多了,我跟李開扶你進的房間。」


兩人一時無語,半晌後,馮麗問道:「對了,你還沒說你的家庭呢。你妻子一定很溫柔善良吧。」張顯海苦笑著說:「曾經是這樣的。」張顯海高中畢業後就到省城打工,認識了妻子,當時妻子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嫁給了他。兩人拚命努力,總算在行業內擁有了一席之地。只是患難夫妻卻往往不能同享富貴,張顯海有了錢,便開始花心了,妻子無奈之下便搬出去住了。


馮麗嘆了口氣,指著那邊一直沉默著的小松,說:「他過去雖然沒有你有錢,但在這縣城裡也是有名的富翁。後來,他離婚跟另一個女人好了。而這個女人是個吸毒成癮的人,為了讓他買毒品,竟然在他抽的香煙里放了毒,結果,他上了癮。兩人對著吸,百萬家產不到一年就燒得空空如也,那女人因為他不能再滿足自己了,跑了。小松身無分文,又百病纏身,好在他的前妻不忍心,接他回家住了。」 張顯海感慨地說:「幸好,他有這麼好的妻子。」


馮麗出神地看著遠處,說:「我男人生病後,那時孩子還小,因為承受不住壓力,我有了外遇。可是那個男人卻是個惡棍,逼我當了站街女……後來,我丈夫費盡了心思找到了我,為了救我,他們打死了他……」馮麗的眼淚流了下來,「那以後,我才知道了,共過患難的感情不是那些攀附了利益的感情所能相比的。」


這一瞬間,張顯海猛地想到了當年妻子毅然決然地嫁給自己的情景,想到了創業初期,兩人大汗淋漓地騎著自行車穿街走巷的樣子,想到了生病時她細心呵護照料的片段……種種景象浮現在他的腦海里,令他羞愧難當。想到這,他拿著手機去了門口,給妻子打了個電話。他僅僅只是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妻子便已經放聲大哭了。張顯海了解妻子的性格,明白她已經原諒自己了。


放下手機,張顯海正要回去,卻看見周保善跌跌撞撞地從黑暗中跑出來。周保善的樣子非常狼狽,頭髮亂了,衣服也破了大口子,臉上更是沾滿了污泥。張顯海一把抓住他,吃驚地問:「保善,你幹啥去了?」周保善哭喪著臉說:「他們都是死人!剛才我看到馮麗跟你一起去開房,她那腳是懸空的,還有何東生他們……他們都是死人!我要逃出這鬼地方,可到處都是黑的,我找不到來時的路了。我們完了,我們要死了!我不想死呀,我處長當得好好的,為什麼要來參加這該死的同學會啊……」


張顯海搖晃著他,試圖讓他清醒過來,說:「他們要是想害我們,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你難道還不明白他們的用意嗎?」周保善不僅沒清醒,反而更迷糊了,他愣愣地問:「什麼用意?」張顯海搖了搖頭,到現在周保善還沒看出來李開的用意,也就根本沒必要跟他解釋了。他繼續回到餐廳,跟同學們聊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張顯海終於趴在桌上睡著了。等到他醒來時,已是旭日東升了。三十多個同學都趴在一片偌大的草坪上,不遠處,便是公墓。大家相繼醒來,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對視一笑,然後互相告別。


張顯海找到了自己的車子,看到前面的一塊墓碑上刻著「李開之墓」四個字。他嘆了口氣,說:「老班長,放心吧,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的。」張顯海開著車子來到草坪邊緣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是周保善。周保善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濕透了,卻仍然不知疲倦地跑著……

這是一次特殊的同學會,正如李開所說的,同學們雖然都混得不好,可是卻可以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助同學。李開教他們工作不要太勞累了,何東生教他們任何時候都不可大意,錢金教他們不要酒駕,小松教他們色字頭上一把刀,馮麗教他們最值得愛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最不在意的那個人……這些都是同學們用生命的代價換回的真理,也是他們為活著的同學們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張顯海回去之後,就跟小情人斷了關係,跟妻子和好如初了。他給那些困難的同學各自匯了一筆錢去,並告訴他們,歡迎來他的公司做事,做不了的,他可以幫他們介紹工作。不久,有幾位同學過來了,他們帶來一個消息,周保善那天嚇傻了,不停地圍著草坪跑圈,怎麼拉也拉不住,最後只有請警察來。結果,他一看見大蓋帽,嚇得立即就跪地求饒,說自己貪污了。警察跟他所在的單位通報了,人家將信將疑地一查,果然發現他貪了不少黑心錢。不過,警察也拿他沒辦法,因為他已經嚇傻了。


張顯海暗自感嘆,周保善連這次同學會的用意都發現不了,可見他的心裡早就已經被錢塞得滿滿了,出事,只是遲早的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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