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曉榕 畫有畫道
畫有畫道
文尉曉榕
一個人活久了,人們就會來討教養生之道;一個家業做大了,人們就會來討教治業之道;一個國家歷史長了,人們也會研討其立國之道。這是自然之事,你有道,人家就要問道於你。同樣,一個畫者從藝多年,前來討教的人便少不了,因為畫,是有畫道的。
沒有畫道的畫家不是沒有,他們只管操練,只講技能和傳習,放著心腦不用,一味地昏聵。昏聵者總有更昏聵的人替他鼓掌,因此倒也不甚寂寞。反而是有道的畫家,至少先要寂寞半輩子,等你把手中這鍋夾生飯煮熟了,熬糯了,人們才會姍姍地來捧場。這怪不得遲到的鮮花,因為你在琢磨畫道,人們也在琢磨你,而琢磨起來都是很費光陰的
儘管真金白銀不能對等畫道的深淺,但有人拿錢光顧你總是好事,這既是對你的佳評,也是對你的貼補。付錢是最辛苦最費力的動作,所以總該是看準了才有力量下單。看到沒有力量,相信才有力量;相信沒有足夠的力量,堅信才有足夠的力量。我曾聽到一個段子:「錢是你的命,畫是我的命,你要我的命,我就要你的命。」可見這一買一賣,一邊是切膚之痛,一邊是嫁女心情,原是件性命相抵的事。
終究畫是一張紙,錢也是一張紙,從面上看買畫賣畫只是個紙紙交易,是「所指」的淺層交換,但實質卻是「能指」的價值交換。我的意思是,拿錢買張畫還不算值,買畫道才值,畫道是可讀的,是有開啟力的,這才夠得上「書畫養年」,「子孫寶用」。而想要買畫道,首先要懂畫,懂畫道。而且,甲方乙方都要懂。
若有一問,畫道在哪裡?我回答,在空氣里,你不會滿意,說注到筆端落在紙上,你也不會滿意,說在形而上下間,還是抽象費解。廣告詞喜歡說「看得見,摸得著」。「道」則不同,「道」是無形無跡的。
若問畫道是什麼?「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以為「道」是不可言說的,被說出來大抵就不是什麼「道」了。我相信「道」不可說,畫道也不可說,而且,「道」有多玄妙,「畫道」就有多玄妙。
一幅絕好的畫是可以當作「道」的全息照片去讀解的。畫道的內涵很深廣,連帶也很多。放著精神層面和人格修為不說,單看形式建構的多樣性和複雜性就夠攝人了。
舉一例,許多人只把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當風景看,在我看去,那畫上分明是一堆哲學範疇,是一組組充分攪拌的二元對立,是由陰陽、否可、清濁、明晦、剛柔、遲速、周疏、枯濕、往複、平陂等項相生相剋,復又相成相濟而後成的。
其實,玄妙還不在這二元對立,玄妙乃在反覆辯證之中,乃在時時審氣度勢之中,直覺而瞬間地把握變通術。這裡用得上老莊的樸素辯證法,用得上孟子的經權之變,也用得上兵家的奇正之術。畫畫時根本來不及思考,代償思考的便是「畫道」。
現在的畫家比古人更幸運,可資佐用的西方新論多了去了,時下結構符號已為畫者爛熟於心。營養既多,只看消化力如何了。有道的畫家,定然是些消化力極強的人,畫外的東西也能消化。
我想說的其實就幾句話:畫是有畫道的。並非拿小技討生活的行當。畫家賣畫,算是取之有道。搞藝術就得像孫大聖那樣能折騰,但不能窮折騰。畫家應該有錢,但只能在想花錢的時候想錢,不可邊畫邊想錢。
話多無益,總之畫有畫道。
尉曉榕筆名瀟乙,號司雨堂主
1957年生於福州。
1977年考入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學院)國畫系。
現為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與書法藝術學院院長、教授,首屆中國畫創作與理論博士,碩、博研究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杭州市美協副主席、福州畫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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