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重重紕漏橫生——評《西江月?登高》

最新 05-24

矛盾重重紕漏橫生

評《西江月?登高》

朋友發過來一闕詞，開始覺著不錯，詞句典雅，音韻和諧，再一品，覺得情感散亂，造語牽強。而這是一首詩詞大賽獲獎的作品，才覺得當今的古典詩詞創作問題不少。

說這首詞不好，一個最大原因是情感散亂，表達模糊，根本不清楚作者想表達哪一種情感。這和詩歌的含混還不同，是根本就是矛盾的情感放一起，梳理不出他的情感主線。

先看上片，「客路」交待了登高的背景，是旅途之中，這樣的場景，一般是寫羈旅惆悵，或是寫前程的展望，或喜或憂，都可以讓人接受，但本詞後續的情感發展完全與路途沒半點關聯。緊接著是一系列的景物描寫，「高天斜雁，雲門絕壁飛流。蒼茫瘦嶺枕寒秋」，這些景物要麼凄清，要麼險峻，則抒情要麼哀婉，要麼感慨深沉。但「何處山家問酒」和前面的景物銜接不起來，看到山裡人家問人有沒有酒，那顯然登高是件休閑輕鬆之事了，可這份閑適的情感放在這就顯得非常突兀。王夫之曾說，」情景名為二，而實不可離。神於詩者，妙合無垠。」王國維也說，「一切景語皆情語。」一首詞里出現自相矛盾的景物與場景，實在不能算是成功。

再看下片，「檻外風敲晚籟，庭前月掛殘鉤」，繼續前面的閑適的情感，有點安靜，有點淡淡的優傷。但緊接著情感又飄忽起來。「梧桐樹下隱鄉樓，一點青燈如豆」，梧桐樹遮掩了鄉村的樓房，只有一點青熒熒燈光透出來。些情此景，我只覺恐慌，那繁密的樹木，對微微的燈光，和那天上的殘月，是要拍鬼片的節奏嗎？可一會兒閑適，一會兒恐怖，讓讀者實在轉不過彎來。

或許，有人說這詞就不是抒情的，就是為了寫景，那我們看看這詞在寫景做得如何，梅堯臣說「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大體是說好的詩詞能寫出作者眼中心中獨特的景物，能給讀者身臨其境的感受。此詞的實際情況如何呢？

「客路高天斜雁」，這句從陸遊的詩句「雨霽雞棲早，風高雁陣斜」化出，但化得不好，「風高雁陣斜」寫出大雁飛翔的不易和隊型的重要，而「高天斜雁」只是一個普通的飛行畫面而已。「雲門絕壁飛流」，「雲門」不知指的是什麼，是雲門縣，還是佛家的山門？如果是前者，最好給個注釋，如果是後者，則前面沒有任何鋪墊，顯得突兀。「絕壁飛流、蒼茫瘦嶺」都是人跡罕至之景，但後文又說「檻外風敲晚籟，庭前月掛殘鉤」，「檻和庭」都是人工之景，從何而來？是建在山腰還是山腳？如果是山腰，則這山已開發的比較成熟，山下當更為繁華，不可能是「一點青燈如豆」。如果是山腳，則題目是《登高》，則和題意相違。「梧桐樹下隱鄉樓」是從李白詩「海雲迷驛道，江月隱鄉樓」化出，但這裡化得非常彆扭，連基本的詩意都沒弄懂，李白的「隱」是「隱藏」之意，「江月」隱藏在「鄉樓」之後，而「梧桐樹下隱鄉樓」的「隱」是遮掩之意，考慮到樓，則必有一定高度，那梧桐樹得有多高多密才能遮掩得住，這明顯與事理不符了。而「青燈」也不當，現今再窮的家庭也不會在點油燈罷。

除開寫景抒情種種不當外，還有許多紕漏之處。

比如寫作的時間，如果是夜晚登高的話，那選擇「絕壁飛流、蒼茫瘦嶺」的地方去登高形同自殺。而如果是白天登高，夜晚遠眺的話，那題目當有「夜宿」或「夜眺」的字樣方能籠罩全篇。

此外，作者「登高」的目的也是疑問多多，是驢友尋奇探險，那就不會有詞里的那份閑適。是登高以抒懷，那作者的志向是啥？是登高懷思家鄉親人，那總不能一句與家鄉有關的景物都不寫吧！

好吧，這首詞的問題就談到這裡，總體而言，這是一篇作為學生習作都不是很合格的作品，而大賽卻能夠獲獎，只能說現今古典詞作創作太不景氣了。

附錄：

第三屆「詩詞中國」大賽（月度二等獎／年度三等獎）

西江月?登高

文/秋夜明

客路高天斜雁，雲門絕壁飛流。蒼茫瘦嶺枕寒秋，何處山家問酒？

檻外風敲晚籟，庭前月掛殘鉤。梧桐樹下隱鄉樓，一點青燈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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