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孔子的「離去」

孔子——應該不應該成為「聖人」？

之三：孔子的「離去」

周遊列國完畢回到魯國的孔子，知道從政這條路，自己是走不了，也是走不得了。於是，他開始安心的從事教育。說起孔子的教育事業，我們總是可以津津樂道，從他的教學內容（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到他的教學方法（因材施教），到他的教學對象（有教無類），到他的教學目標（成人，成君子）等等，都有無數，說不完的話題。

看穿了世態炎涼的孔子，對現實感到失望的孔子，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而是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用另外一種方式來拯救這個世界。回到魯國之後的孔子，重新整理並詮釋了六經，培養出了曾參、子游、子夏、有若等孔子輩的後進學生，也因此傳下了他奮鬥的一生，他的「道」最張通過他的學生來傳載天下。可是，回到魯國的孔子是寂寞的，因為終其一生，他都是一個失敗者，教育的成功只是在他後來才展現出來。

晚年的孔子藉助一部《春秋》傳頌心境，創設了「春秋筆法」，更使得「亂臣賊子懼」。在他給弟子講授《春秋》時無不感慨地說：「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所以如果說公元前479年那個老人倒下的話，倒下去的只是他的身軀，留下的是他的「《春秋》」，照耀了中華五千年（錢穆《孔子傳》中寫道：「在孔子以前，中國歷史文化當已有兩千五百年以上之積累，而孔子集其大成。在孔子以後，中國歷史文化又復有兩千五百年以上之演進，而孔子開其新統。在此五千多年，中國歷史進程之指示，中國文化理想之建立，具有最深影響最大貢獻者，殆無人堪與孔子相比倫」）。2011年1月11日，一座總高9.5米的孔子雕像在中國國家博物館北廣場落成，成為天安門地區的又一個標誌。這座由青銅製成的孔子雕像矗立在國博北廣場中心，正對著東長安街，以孔子站姿為造型，面部表情「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長髯垂胸，衣袂飄飛，雙手合於胸前，目視遠方，身體左側佩戴有一把寶劍。雕像身體部分以簡樸、概括的手法，將人體的結構融入自然的山石形態當中，似巨石，似高山，氣勢磅礴，古樸雄渾。基座上題寫有「孔子」兩個大字及其生卒年份。創作者在表述自己的意圖時就明確說要表達的就是一個「大」字，我想這個「大」字應該不僅僅是身軀的龐大，更是思想的偉大，對後世影響的大。

回到魯國的孔子是寂寞的，或者說是痛苦的。先是自己的獨子孔鯉死去，接著是早年說過「子在，回何敢死」的顏回病逝，而顏回死去，竟然連個棺材也沒有？孔子對他的早逝感到極為悲痛，哀嘆說；「噫！天喪予！天喪予！」緊隨其後是敢於衝撞孔子的子路也因赴衛大夫孔悝之難而死。其實在子路入衛之時，孔子就已經預言說子路將死，「孔子聞衛亂，曰：『嗟乎，由死矣！』已而果死。」（《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而這種預料其實更多的是「知徒莫如師」的一種感嘆，而子路在衛國的戰死，也維持了一個君子的風範（當蒯聵派兩名訓練有素的武士下來攻擊子路時，子路以一敵二，但是子路系冠的纓被對方的刀劍擊斷，子路本來應當不顧，而以保護性命為主。可是子路說：「君子即使是死，也要保持衣冠整齊。」說完他就拾起掉落的帽子，重新穿戴起來。在這個過程中，蒯聵身邊的武士一擁而上，把子路砍成了肉泥。）。

獨子離去，愛徒離去，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所以當子貢來看孔子之時，孔子是心懷抱怨和傷感之心對子貢說，「賜啊，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呢？」悲傷之心溢於言表。終於，聖人灑淚而去，「太山壞科！樑柱摧乎！哲人萎乎！」無盡的悲傷盡在其中。就這樣，孔子在無盡的唏噓中，在人生的滿懷惆悵中盍然而逝，享年七十三歲。後人，也以「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到」來感嘆生命的脆弱（據說老子活了八十四歲，當然也有人說老子不曾死去，這當然是談）。

而後來看望孔子的子貢，在老師去世之後，為他守孝六年，並一手打造，將孔子推上了「聖人」之位。緊隨其後，則是更多的人在不斷的打造孔子的聖人形象，如朱維錚在《歷史的孔子和孔子的歷史》說：「如梁啟超所說，孔子漸漸的變為董仲舒、何休，漸漸的的變為馬融、鄭玄，漸漸的變為韓愈、歐陽修，漸漸的變為程頤、朱熹，漸漸的變為陸九淵、王守仁，漸漸的變為顧炎武、戴震。——我們還可以將名單延伸下去，說是漸漸的變為康有為、章炳麟，等等」。經過這些人的努力，孔子最終成為了「聖人」，成為了萬古朝拜的「素王」，他的思想終於如其所願，成為幾千年來治國的指導思想，如果孔子地下有知，他應該很欣慰。

「天喪予」、「吾道窮矣」、「莫我知夫」，這就是兩千五百年前，那位無可救藥的夢想家，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夢想永遠不能實現的悲鳴。孔子的傷逝，除了傷懷伯魚、顏回、子路的逝去，也是哀悼自己的夢想的死亡。回首蒼茫的春秋大地上，孔子一人踽踽獨行，是何等的凄涼，何等的悲傷。

縱觀孔子一生，他不能夠選擇自己的出生，不能選擇自己的環境，然而他卻選擇了一種生活方式，「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他選擇了一種樂觀的生活態度，當聽到別人說自己如「喪家之犬」時，他是樂於認可。這種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態度，最終成就了孔子。這或許就是今人學習和紀念孔子的原因吧！如果孔子在天有靈，他一定會感知，「太山恆巍！樑柱依矗！哲人永輝！」

附：

孔子是春秋末期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和教育家，儒家學派的創始人。他的學說後來成為封建文化的正統思想，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佔有主導地位，對後世影響極大。

——北師大出版社《中外歷史人物評說·中國古代聖人孔子》

孔子是中國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他創立的儒家學說成為幾千年中國傳統社會的主流思想；孔子又是大教育家，他提出的一些教育理論和訪求，對後世影響很大。

——嶽麓書社《中外歷史人物評說·先師孔子》

後話：

原來從古到今，搞教育，做教師，都是逼不得已的事。只是孔子當了老師後，還可以罵罵學生，既是如此，他的學生依然崇拜老師，並群體為老師打造品牌——把孔子推上了「聖人」的地位。而現在，我當老師，對學生連句重話也不敢說，更何談學生對我的打造了，唯一奢求的是不打就行了。

近代學者夏曾佑說過：「中國之教，得孔子而後立；中國之政，得秦皇而後行；中國之境，得漢武而後定。三者皆中國之所以為中國也。」這或許也是對孔子一生的最好概括了。

當然了，孔子應該不應該成為「聖人」，或者他是不是「聖人」都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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