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瑋:那夜,風動(二)
·.心是歌中的雅歌,靈是天堂的銀笛,身是大地的寄居者.
摘自:施瑋中短篇小說選集《 日食 · 風動》
作者:施瑋
文章配圖:來源網路
「
看門。門開著。
門外的亮,形成了門內的陰影。
那亮,使門外的一切恍惚了。一切都被抹去,一切都成為可能……
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對著門。發獃。其實,門是關著的。門外是夜,寂靜無聲的黑暗。這夜,需要涉過一大片稱作城市的東西,才能漫入戈壁。
如果將頭和腳換個位置,就會看見一道樓梯。沿著簡陋的樓梯上去,折二下,就是他的背。這背是載我來尋夢的大鳥,是家的牆。此刻,卻彷佛搖搖欲墜……它在說話,說許多重要的話,有關今天臨到我們家的「災難」。這災難和城市中天天發生的災難一樣,瑣碎,暗淡,毫無浪漫與悲壯。
我知道它們發生著,卻也知道必會過去。我想我應該慎重些對待,應該有憐憫給他和自己,或者至少給災難本身。但我沒有。人有時會像棵樹般立著,任憑災難如路上的鐵匣子,在面前跑來跑去。被弄得灰頭土臉,裡面卻冷漠地「乾淨」著,不在乎災難們從哪來?向哪去?
」
(二)
身後的樓梯響了,丈夫故意把步子踏得響些,我不得不想起他今天失業的事,覺得自己需要像個妻子。我坐起來。轉過身。用比較悲哀,又含著堅定,又略帶楚楚可憐的眼神去看他。這種眼光能讓受挫的男人感到妻子與他同舟共濟,同時又像大地與港灣,同時又小鳥依人般激發男人的鬥志。
果然,丈夫走過來,在我的膝上躺了一會,說了些話,抱抱我後,像雄獅般抖抖威風的獅毛,邊上樓邊說,我今晚就去發求職信。我在他身後說,沒關係,慢慢來,我己經和鄰居鄭姐說好了,加幾天工。
他在樓梯上回身看著我,深情得讓我有點發虛。他說,我老婆就是行,隨時能衝出去。放心,老公不會讓你受苦的!作家老婆怎麼能天天當跑堂的。
我只是笑著用鼓勵、安慰的眼神看他,直到他轉身上去。一邊躺回原來的位置,一邊覺得丈夫把我說得像戰鬥英雄。而我心中卻模糊不了那份清醒,知道自己就算做了堵槍眼、攔驚馬這類壯舉,也不過是按劇情演戲,和作妻子、當作家、出國、甚至千古留名都沒什麼區別。我的心在哪呢?怎麼就不肯隨著身子?
人或馬馬虎虎,或一絲不苟地完成著各種過程,心裡卻有意識無意識地等著死亡,等著落幕。只是誰都不把真相說出來。瘋子才會大喊: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人在日光下一切的勞碌,有何益處?
門,關閉了。關閉的門,斷絕了一切的想像。
誰都不知道快樂自信的我,最大的嗜好就是想像死亡,想像各種死亡形式。不是因為人生中的痛苦,而是因為人生中感覺不到真正觸及心靈的痛。心中其實有種懼怕,因為自己心靈的痛感正在漸漸喪失。我懼怕突然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了;懼怕某種生死的標準突然醒過來,發出響亮真實的笑聲;懼怕「真實」顯形為虛謊;懼怕人心中故意避而不見的東西,突然大踏步地,吹著號角走來……
對各種死亡形式的想像,可以把我假設在活的這邊。其實和春仔的忙碌,和他從不想生死沒什麼兩樣。再見到春仔是在北京。那時我是個詩人。酒。愛情。他成了佛學院的學生。我們坐在後海。深冬。月光下的冰面閃閃發光。他沒有向我解釋從實到虛的過程,我也不覺得需要解釋,實和虛都在那個門框上掛著。
我說,冰面上好像有隻蝴蝶。他說,有吧。然後,他突然回頭向我笑了笑,帶點兒調侃地說,別說這是周庄的蝴蝶。那晚,一絲風都沒有。面對一大片實實在在卻終必融化的冰;面對一隻完美卻虛幻,飄飛於無形的蝴蝶,我倆聊了許多禪的智慧。當然,周庄的消遙還是在不經意中暗雲般飄來,弄得蝴蝶若隱若現。
我很興奮,突然說,春仔,你真該學佛理禪,我好像能嗅到你智慧的香氣了。不像以前做商人,銅臭。春仔眼裡的亮卻突然熄了。蝴蝶沒有了,只剩下不發光的冰面。他一邊起身一邊說,智慧的香氣?看來我不是個參憚的人。
我愣愣地看著他走遠,突然明白,他想越修越無,卻越修越有了。月,不知去了哪裡?冰面,在黑夜中發著黯然的白光,像一塊浮在洪水上的白木門板。
(未完待續)
施瑋「靈性文學」倡導者,詩人、作家、畫家
金陵女子,詩人、作家,也從事編輯、繪畫。「靈性文學」倡導者,致力於靈性文學藝術,跨越文學、藝術、音樂、影視等領域,出版的主要作品包括詩歌總集《歌中雅歌》,長篇小說《叛教者》、《柔情無限》、《放逐伊甸》、《紅牆白玉蘭》,《基督頌》交響詩等。時而專研詩文小說世界,時而自在揮灑油墨水彩,這位全方位的藝術人以細膩的文字語言,深刻真摯的主題內容,與你一起探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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