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刪過朋友圈嗎?
你可能已經發現,我們都難以倖免地成了手機屏幕的寄生獸,在朋友圈裡反覆曬霧霾、藍天和火燒雲,真實的相聚反倒變得不那麼重要。
以前我們說,見個面吧,現在的變成了微信聯繫。
海明威有句話被引用頗多:假如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生活過,那麼你此後一生中不論去到哪裡她都與你同在,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盛宴。
如今的狀況是,時代進步了,假如你不小心打開了手機朋友圈,那麼一天里不論你在做什麼它都與你同在,因為朋友圈是一盒上癮的薯片。
這是潮流,也很可怕。
周圍陸續有人關閉朋友圈,關閉前體貼地發來通知:不是屏蔽你,是我把朋友圈關了。
前一陣子,趕上航班延誤,閑極無聊時開始刪朋友圈。誰知刪朋友圈這種事情,就像嗑瓜子捏泡泡吃辣條,一旦開始就完全停不下來。直到全部清空,一共1024條。
斷舍離,整個世界清凈了,頓覺通體舒暢,腦海里響起強迫症患者的掌聲。
清凈的時間保持了5分鐘,親朋好友便摩肩接踵來問:是不是病了累了脆弱了,這是為啥呢?
這是比較直接的關心。我說沒啥,還精神著呢。
有些關心來得比較文藝:你沒事吧,抑鬱了?以為這樣就能改變潮水的方向?!
我只好強打精神換一種方式解釋:潮水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到場」,特別是在這個活在「雲端」的時代。
還有一種關心,採取了模稜兩可的方式:有情況了?
有情況?什麼情況……
在不停地回微信的時候,想起了年初寫的一段話——
人是需要相聚的動物。
上世紀20年代,青年海明威還是一名駐歐編外記者,他和妻子哈德莉租住在巴黎「拉丁區」的一套簡陋公寓里,全部盥洗設施是一隻水桶。
和如今的創業狗相似,那時的海明威常在興奮、豪情、焦慮、無助中搖擺。好在,巴黎還有書店、咖啡館以及豐富多彩的社交生活,那是藝術家們的精神居所。
青年海明威常常漫步到奧德翁街12號的莎士比亞書店,他在《流動的盛宴》中寫道:「在那些日子裡,我沒有錢買書。我從莎士比亞書店借書看……在一條刮著寒風的街上,這是個溫暖、愉快的地方,冬天有個大火爐,滿桌滿牆的書籍,櫥窗里是新書,牆上掛滿各個時代偉大作家的照片。」
同為美國人的書店女主人西爾維亞·碧奇允許海明威隨意借書,從不在意押金。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有所耳聞,海明威、菲茨傑拉德、羅伯特·麥克拉蒙、朱娜·巴恩斯等一眾顧客讓莎士比亞書店成為英美文學和現代主義在巴黎的中心。
一家書店孕育的傳奇被碧奇描述得雲淡風輕,她說:「當時,巴黎到處是才子,而我的書店似乎把他們都吸引過來了。」
…………
那時候的人們還願意去書店,願意花些時間閑聊、發獃,還能津津有味地讀完一篇1000字以上的文章而不中斷。(此處已經超出24字)
那是黃金時代的生活方式。寒風凜冽,穿行在街角的行人裹緊長衣,彬彬有禮。生活有粗糙的質感,閃著光,像清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如今有了朋友圈,就不再那麼需要「莎士比亞書店」。
假如海明威活在這個時代,會不會每天曬他的煙斗、獵槍,會不會每晚睡前發一個配美女圖的晚安貼,會不會在朋友圈裡一百字一百字地寫他的小說。
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好吧。此刻又有人發來關心信息:如果給你再來一次的機會,還會去刪那些朋友圈嗎?
刪刪還是對的,如果刪之前能像那些聰明的朋友,想到發條朋友圈聲明「接下去本人的行為僅僅出於手賤,不代表任何隱喻和情緒」,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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