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絲庄蹻逆襲稱王背後的故事

陳華 時拾史事

《思美人》劇中有位橫空出世的人物庄喬，本是逃犯，但因為在救下風騷多情的鄭袖時，身手不凡，被屈原的乾哥哥屈由一眼看中，收為親將，從此進入楚國豪門屈家為家臣。屈由死後，庄喬又被新鮮出爐的屈家家主屈原欣賞，繼續前途光明的家臣事業。筆者請教了一下度娘，發現這個勇武知兵的庄喬，原來也是有原型的，而且還是位有故事的猛人。他的本尊就是由屌絲逆襲上位的古滇王莊蹻。

庄蹻，一作莊嶠、企足。據說是楚莊王的後裔，和那位逍遙世間的庄真人莊子系出同門。可惜庄氏家門不幸，人丁不旺，沒有發展成為楚國豪門，與屈、昭、景三戶天差地別。到了庄蹻生活的時代，出名的大哥就剩下庄蹻和莊子了（莊子還是位旅居宋國的歪果仁）。庄蹻基本上可以歸入不太窮的屌絲一類人。

庄蹻曾在楚將唐昧手下做小弟（不是莫須有的屈由小哥喲）。本來，憑著軍功與資歷，沒準也能混個好前程，偏偏唐大哥和屈大哥一樣的命苦，公元前301年，在垂沙（在今河南唐河境內）之戰中，被那位齊威王眼中的孝順孩子匡章帶著聯軍弟兄們一頓猛砍，掛了。庄蹻等人戰事不利，擔心回去被軍法處置，就乾脆扯旗造反了。這一反後果很嚴重，本來就風雨飄搖的楚國面臨著分裂的空前危機，這就是荀子所說的：「兵殆於垂沙，唐昧死；庄蹻起，楚分而為三四。」

庄蹻因此成為和春秋時期著名的強盜跖齊名的造反派大佬，江湖人稱「大盜庄蹻」。不過他的造反值和殘暴度顯然超過了盜跖（人家畢竟是和坐懷不亂的兄長一樣受過良好家教的），因為他將造反的巨大破壞力無情投放到了楚國郢都，史稱「庄蹻暴郢」。

庄蹻能夠率領一支敗軍在自己的國家內橫行無忌，除了他過人的軍事才能和組織能力外，恰恰說明此時的楚國已經失盡了民心，統治者昏暴於上，眾百姓離心於下，雖有萬里江山，卻只能坐吃山空。

庄蹻趁著楚國喪亂，大打出手。可惜就在他美滋滋地暴郢的時候，緩過勁來的楚軍終於將得意忘形的庄蹻擊敗。庄蹻和他的小弟們從此無法在楚國立足，只得向西南逃遁。然後，這支按照常規套路將自發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造反隊伍卻滿血復活了，他們從過去無人問津的窮山惡水之間，竟然闖出了一條入滇之路，好像有點不科學。再然後，庄蹻兵臨昆明，坐上了滇王的寶座，至此屌絲逆襲成功。庄蹻造反不成逃亡的歷史恰與其在《思》劇中的逃犯身份相符。

基本贊同與上述說法的是司馬遷，他在《史記》中這樣描述：「初，始楚威王時使將軍庄蹻將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庄蹻者，故楚莊王苗裔也。蹻至滇池，地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數千里。以兵威定屬楚。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眾王滇，從其俗，以長之。」

從上面的那段話中我們不難發現，庄蹻已從楚懷王執政末年的軍中造反派，一下子穿越成為其父楚威王時期的將軍，而且其王滇的理由也升格為政府公務行為。但是這裡面卻存在一個司馬遷也解釋不了的大破綻，庄蹻派人歸楚報信的時間拖得太久了，還偏偏趕上秦楚反覆爭奪巴、黔中郡之時，這中間隔了幾十年啊，都不知道庄蹻他老人家那時還在不在，難道他也和南越王趙佗一樣是個老壽星嗎？顯然，史記里的這個庄蹻的真實性值得懷疑。

於是，《後漢書》里又翻出來一個庄蹻王滇新版本，不過這回的男主改成了庄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前279年，喜歡巫山雲雨的楚頃襄王派將領庄豪率軍通過黔中郡向西南進攻，渡過沅水，攻克且蘭，征服夜郎國，一直攻打到滇池一帶。當代考古在沅水上游發現了楚墓，如果能證明是西征楚軍的墓葬的話，那麼至少能說明楚軍曾越過他們的傳統控制線，向茫然不知的雲貴高原跨出了一大步。

作為楚國遠征軍後路的黔中郡原為楚地，後被秦國一度攻佔，前277年秦蜀郡守張若再度攻取黔中郡和巫郡。第二年，不甘心失敗的楚國，又調集東軍收復黔中部分地區，重新立郡以對付秦國。因黔中郡的反覆爭奪，庄豪歸路不暢，這才「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主動融入了當地民族中。這種說法至少在時間上靠譜了許多。

其實，不論是庄蹻還是庄豪，也不論庄蹻是亡命江湖遁入滇國還是受命楚君攻入滇國，對於其王滇的光榮事迹，當代學者都是滿腦子問號？歸根結底，這樣一樁開疆拓土的壯舉，為何一沒有同時代片言隻語的文字記錄，不論是荀子還是呂不韋，在他們的著作中都沒有絲毫記載，倒是一百年多後從沒去過雲南的司馬遷用寥寥80餘字提了一筆。二沒有當地考古的實物佐證，如果庄蹻及其後人王滇一百多年，怎能在古滇國的遺址中發掘不出任何與楚文化相關的文物。

對於庄蹻或庄豪們的王滇偉業，看來還得留待後人不懈的證實或證偽。

但是，可以告慰庄蹻們的是，不論他們是否曾在楚國危殆之時為楚國的延續開闢出了新大陸，古滇國都將在百餘年後揭開他神秘的面紗。因為秦國人來了，漢武帝來了。滇人桃花源里的美好生活即將結束。

眾所周知，雲南省風光秀麗，物產豐饒，其省會昆明更是號稱春城，平疇千里、氣候宜人，極適合中華古人類的繁衍生息。若從170萬年前的元謀人算起的話，麗江人、蒲縹人、姚關人、西疇人、蒙自人、路南人、昆明人在此演化，寫就了中華古人類的完整創世史。至於青銅文明，更是早在庄蹻入滇前就開始了，甚至鐵器文明亦濫觴已久。

但是，就如被哥倫布發現前的美洲大陸一樣，儘管其文明歷史悠久，甚至在某些方面空前絕後，無與倫比，但一個封閉的文明總體上一定落後於開放的文明。古滇人在與世隔絕的樂土裡生活得太安逸了，全不知外界的生死博弈與跨越前進，終將被外部文明強大的力量所同化或摧毀。

當秦國的五十萬大軍排山倒海地壓向嶺南，秦將常頞打通了一條從四川成都至雲南滇東一帶的「五尺道」，從四川出發，經僰道（宜賓）、南廣（鹽津）、朱提（昭通）、夜郎西北（威寧一帶）、味縣（曲靖），至滇池（昆明），繼續向西至葉榆（大理）。在此前後，滇人也開通了一條去往古印度的身毒道，可以經緬甸至古印度，這些道路勾聯在一起，雖然崎嶇狹窄，但終究化作崇山峻岭間的一條財富流動帶，成為南方經貿往來的命脈，被譽為南方絲綢之路。

漢武帝在北擊匈奴的同時，也將大一統的目光投向了煙瘴之地的南方，公元前109年，漢軍進入滇國，滇王臣服，雲南從此歸入中國版圖。同為祝融氏苗裔的司馬遷對楚國多有好感，他對此評價說，楚之先豈有天祿哉？在周為文王師，封楚。及周之衰，地稱五千里。秦滅諸侯，唯楚苗裔尚有滇王。話里話外，對於庄蹻屌絲逆襲王滇延續楚國血脈之事，百年之後猶心嚮往之。

更多靠譜內容關注微信公眾號：時拾史事（historytalking）

投稿：historytalking@outlook.com

讀者群號 535858375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