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遇青山湖 李毓瑜

艷遇青山湖

李毓瑜

四月的一個清晨，我在萬盛一個叫金橋的小鎮，沿著被細雨沖洗得乾淨的沿湖步道，漫步。天低低的，湖面遠遠地向天伸展過去，樹、山、湖，都朦朧著，像夢，像飄渺著沒有詞的曲，讓人有幾分的不實在與虛幻，朱自清先生的名篇《春》，湧上了心頭。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兩三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的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

雨在我頭上密密地斜織著，手臂有薄薄的涼意，清冽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草香與泥土的氣息。湖邊的油桐樹，在雨中挺拔著，橫亘的枝條上，

一朵一朵粉白的油桐花，在綠葉的襯映下，在雨中招展。花兒們一朵朵、一蓬蓬地在枝條上綿延著，好像是要不辜負這充溢的雨水似的。

眼前一片白，鼻底一片香，油桐花的「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彷彿是朦朧中這一湖水的精神，讓人好生歡喜。我停下腳步，為她們拍一張雨中倩影，收穫這雨中的香氣，還有嫵媚的油桐花，是我環湖的小小侈奢。

雨飄灑在天與湖之間。天空沒有一隻飛鳥，遠處沒有一個行人，湖畔黃色的鳶尾花青澀著，就在這時，一個撐著與湖水同色雨傘、身披雨布、手拿魚桿的釣魚人，出現在有數十幾枝纖細著黃色竹子的湖水邊。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柳宗元《江雪》中詩意的潔、靜、寒涼，出現在這遺世獨立的茫茫湖面。我靜靜地站立著，屏氣凝神，不敢驚動這雨中的湖水與釣魚的人，任何一點不小心和大意，都會破壞這孤高的境界。

青山湖，我與你相遇，在有意無意之間，在禪意與神性之間，在悠遠的歷史與現實之間，在這蒙蒙的細雨中。

沿著環湖步道前行，耳邊隱隱有水聲傳來。極目遠眺，在湖畔綠樹與幽幽湖水的映襯下，四道白練掛在黛綠的山崖上，倒映在幽深的湖水中。

一幀中國意韻的水墨山水。瀑布。昨晚的夜雨，成就了這幀水墨山水。

循著水聲，瀑布出現在眼前。雖沒有李白詩中的「飛流直下三千尺」，但那「隆隆」的聲響，迎面掛在眼前的瀑布，卻也成了陣勢。

走進瀑布下的小木亭，脫下雨披，瀑布近在咫尺，「隆隆」的聲響與飛濺的水花，前擁後呼，不管不顧，君臨天下般的威武，從高處帶著他的雄性跌落山下，「上溪懸搗，萬練飛空」， 徐霞客的描寫，一點都不假。

移步瀑布，那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跌落在我的頭、臉、手、裹在了水霧中。這是青山湖對我的洗禮，這是青山湖對我的問候。他們寂寞自守的高貴，一百年前與一百年後，藏在深山，從來也不會含糊。

漫步青山湖步道，邂逅濛濛細雨、茫茫湖畔的釣魚人、嫵媚的油桐花、「上溪懸搗，萬練飛空」的瀑布，不僅是我雨中環湖不可多得的一次艷遇，還讓我收穫了一份意境與情懷。這意境超越了我眼中的現實，這情懷滿足了一個寫作者的想像與浪漫，自由與簡約。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人民日報》、《重慶日報》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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