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錢的業主杜甫如何打理草堂產業

本文作者黃強

草堂建成了，環境甚美，吟詩作畫有許多題材，但是辛苦的田間勞動，種植一些農產品、草藥，並沒有減輕生活的壓力。經濟的拮据，讓杜甫苦不堪言，他不得不繼續向友人、官員哀求，救濟，資助。杜甫雖然是成都草堂的業主，但是卻是個沒有錢的窮業主。好在當年沒有物業公司，也不需要繳納物管費，否則沒有餘錢的杜甫如何能在草堂住下去？早就讓物管公司封了門，趕出了草堂。草堂的一草一木，都凝聚杜甫的心血，以及他的慘淡經營。

【圖12，杜甫草堂】

草堂的生活儘管艱難，畢竟有了一處屬於自己的房屋，遮擋家人風雨的處所。然而屋漏偏遇到連陰雨，不料到了第二年八月，大風破屋，大雨接踵而至，草堂的屋頂的茅草被風吹落，室內一片雨漏無數，凌亂不堪。詩人長夜難眠，感慨萬千，寫下了感人至深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

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

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舌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卧踏里裂。

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圖13，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寫的是數間茅屋，表現的是憂國憂民之情感。顛沛流離，間關萬里，好不容易蓋起了茅屋，剛剛定居下來，卻被秋風所破。詩人如果不是十分困窮，就不會對大風颳走茅草那麼心急如焚；群童如果不是十分困窮，也不會冒著狂風抱那些並不值錢的茅草。「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卧踏里裂」兩句，如果沒有窮困生活體驗是寫不出來的，成都的八月，天氣並不冷，正是由於「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所以才感到冷。這個冷，並不完全是氣候、天氣的自然狀況的「冷」，而是杜甫對社會現實離亂感到的冷。從眼前的處境擴展到「安史之亂」以來種種痛苦經歷，從風雨飄搖的茅屋擴展到戰亂頻繁。殘破不堪的國家，回歸 「長夜沾濕」 的現實，又怎能夠入眠？於是由個人的艱苦處境聯想到其他人的類似處境，以及普天下的人民，「自經喪亂少睡眠」，是憂念天下事，而不僅僅是為了一己之私，所以才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崇高願望與寬廣胸襟。

【圖14，杜甫草堂詩史堂】

杜甫是一位把自己的命運和國家民族的命運聯繫起來的、迫切要求改造現實的偉大詩人，他經歷了安史之亂，親眼所見，深切感受戰亂的痛苦。他蘸著血淚，沉鬱悲哀，將他的感情、感慨、希望寄託於詩篇之中，唱出他「關懷國運，蒿目民艱」的胸襟。杜甫以饑寒之身永懷濟世之志，處窮困之境而無厭世思想，為了天下的寒士免於饑寒，他寧願犧牲自己。讓「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崇高願望，並非只企望「寒士」住大廈享受太平，而是希望得到天下大治，天下大同，人民豐衣足食。

【圖15，傅抱石作杜甫像】

對於草堂茅屋被風吹落，郭沫若先生在《李白與杜甫》考證，茅屋的茅草應有三重，表示老屋被屋頂加蓋過兩次。「一般地說來，一重約有四五寸厚，三重便有一尺多厚。這樣的茅屋是冬暖夏涼，有時候比起瓦房來還要講究。」 由此推斷，杜甫當時的生活比較富裕，其實屋頂是否被加蓋過，即使加蓋兩次，也不一定就是一尺厚度，也可能是一寸或二寸，「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乃是現實的描述，屋頂漏了，肯定要修補、加蓋。

郭沫若寫這本書時是有傾向的，為了揚李白而抑杜甫。以杜甫當時的情況，並沒有什麼閑錢，更不要說富裕了。

儘管整個草堂佔地面積廣，但是並不能說杜甫生活如何富裕。房屋破漏，茅草加蓋也可能是就地取材，無須多少花費；古代的荒山開墾建房，雖然佔用了土地，並不表明一定要支付一筆可觀的土地費，與現在建房收取土地出讓金不是一個概念。居住在偏僻的地方，周圍山林都可以說是佔地面積，並不是現在置業概念中的別墅，及其配套的公共面積。

杜甫是一位胸懷天下的詩人，他身居簡陋居室，卻心繫天下寒士。現在我們到成都杜甫草堂參觀，覺得佔地面積很大，配套設施也很多，那是歷朝歷代不斷修繕，擴大規模所致。杜甫身前沒那種規模，只是一處簡陋的茅草屋。

說明：本文系頭條號簽約作者黃強的原創作品，未經作者本人同意，不得轉載。作者微信njjinxiushufang。

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多年來致力於中國服飾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研究，均有著作出版。已出版《南京歷代服飾》《消失的南京舊景》《趣民國》《另一隻眼看金瓶梅》等著作14本，其著作入選「十三五」國家重點出版物出版規劃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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