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生活是一種品質，與貧富無關

張愛玲說：人生就是一件華美的旗袍爬滿了虱子。我想這過於悲觀。其實可以這樣想：捉掉虱子，人生仍是一件華美的旗袍。只要用心縫製，生活就會精緻，人生也會很美。

我的一位初中同學，家比較貧困。上學時總是穿那件白色的西服。從沒見她換過別的衣服。奇怪的是那衣服總是乾乾淨淨齊齊整整的。這位同學長的也是這樣乾淨。白皙的臉，凈的一塵不染。怎麼會這樣呢？一次被邀去她家才明白。她到家後就換下這件衣服洗了。洗完後抻平整後掛出去晾。家裡買不起熨斗，她就把鐵茶杯倒上開水用杯底的熱度燙平衣服的褶皺。然後按逢齊整的疊好壓在枕頭底下。第二天上學時穿就整潔如初了。同學三年，她一如既往。

中學時教我的語文老師長的並不英俊，但他留給我的印象是那樣美好。他總是穿著潔白的襯衫，黑色的西服，扎著紅色的領帶。衣服的前襟熨燙得發亮，但挺括平整。西褲褲線筆直。黑皮鞋光可鑒人。他說話慢條斯理，抑揚頓挫，幽默風趣，又無廢話。板書設計的精簡醒目，形象生動。上他的課真是一種享受：悅目悅耳悅心。

我的姑奶奶是個鄉下人。她沒多高的文化。但她是這樣的心靈手巧幹凈利落。她的枕頭是那種舊式的長方體雙人枕。枕的兩頭綉著花鳥魚蟲。精心的刺繡，栩栩如生。她的鍋台是土製的，用白土細細的抹著。鍋蓋是那種老式的兩相對著的紅木製的，看著笨重。可那紅木被擦拭的泛著紅光，木紋清晰可見。姑奶奶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女，身材高挑，皮膚細膩。上了年紀依然愛美。她做皮襖，旗袍式的那種。她自己敲扣襻兒。蝴蝶形的，兩兩相扣，象碟兒在親吻。那細密的針腳不像是縫上去，極像蝶兒自己落上去的。她到我家做客，她的前襟總要別著一條絲製的白手帕。夾菜時，銀色的帶花紋的手鐲伸過來，上面總要托著個小碟兒。她曾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到老還保持著這份尊貴和優雅，無論富，還是窮。

我的大學校長曾被下放農村。他的房子圍牆是土的，要抹。他就想著怎樣把它抹好。先抹上帶草的大泥，再抹上黑沙泥，最後抹上黃沙的細泥。就是這樣平常的土圍牆被他抹得這樣的平整而細膩。這是上美學課時美學教授講的。那節課他講：什麼是優美。

讀到畫家黃永玉的故事，其中的一個情節總是讓我流連。文革時，他和他的妻子被關進一個黑黑的小屋子裡。屋子沒有窗就像個悶罐。忽然有一天一個朋友來發現小屋有了一扇窗。窗外是美麗的花草。那花開的好旺啊。一推窗，那還是一堵牆。原來那是黃永玉畫的一幅畫。

生活也許會七零八落，窘迫不堪。你無法決定生存的環境，但你可以收拾改變。你無法決定天氣，但你可以改變心情。你無法決定命運，但你可以改變心態。積極樂觀地收拾心境，雕琢生活，再糟糕的生活也會變得精緻。這是一種品質，與職位無關，與貧富無關，與年齡無關。

作者簡介：

紅袖揮毫，做過鄉村教師、報刊記者、圖書主編。一個從鄉村到都市，從犁耕到筆耕的女子。在城鄉轉換中感受世間冷暖，在成敗榮辱間體悟人性善惡。微信公眾號：紅袖揮毫，ID：hxhh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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