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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有人在永定門火車站撿了個包,裡頭藏了個失足少女

【北洋夜行記】是魔宙的半虛構寫作故事

由老金講述民國「夜行者」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歷史而進行虛構的日記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長見識的目的

年初時,有部叫《踏血尋梅》的港片很火,改編自08年香港深水埗一起援交少女碎屍案。

片子高度還原了作案細節,砍頭,斷肢,撕皮,慘不忍睹。

電影一火,這件案子的討論被上升到很深的層面,失足少女,移民社會,階層衝突,人心的暴躁與殘酷,還有孤獨和夢想。

我卻覺得,隱喻似的探討,有時是對現實殘酷的迴避。

更多時候,真正需要討論的是案件本身,抽出背後那條黑線,才有可能避免更多慘案。

1919年4月初,我太爺爺金木在北京調查了一起碎屍案,死者是名八大胡同的頭牌妓女,被切成了十幾塊,幾乎成了肉醬。

我參照太爺爺留下的調查筆記,把當時的經過整理如下,仔細看看,可能會看出點什麼。

我太爺爺金木留下了一本民國初年的神秘筆記《夜行記》,裡頭講的都是歷史上沒說的事兒,看似離奇魔幻,卻是殘酷的真相。上圖為金木對這次事件的記載。

事件名稱:妓女碎屍案

事發時間:1919年3月30日-4月5日

記錄時間:1919年4月28日

事發地點:北京永定門火車站

上個月三十一號凌晨四點多,永定門火車站發現了一包碎屍。

我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早上八點多,屍體的身份已經查清楚,是八大胡同三紅班妓院的頭牌姑娘,叫小知己。

屍體碎成了十幾塊,除了手腳和腦袋完整,其餘幾乎剁成了碎肉。面容被尖刀劃得血肉模糊,分不清模樣。警察從屍塊上找到了一個綉著「三紅班」的香囊,是小知己的隨身物品。

八大胡同歸外二區(今北京從前門西南一帶)警署管,這事交給了署長邱太德。

邱太德算是我的熟人,之前查案時打過幾次交道,人挺熱心。

他是個胖子,長著一副圓臉,下巴留撮鬍子,小眼睛,笑起來一臉褶子,說起話總愛點頭。八大胡同的姑娘說,邱太德不像警察,像妓女的保護神。哪個姑娘受了客人或老鴇欺負,去找他,准能挺身而出。

邱太德很確信,拎著碎屍包的旗人不是兇手。

早上,那旗人見有個包擱在站門口,一直沒人拿,就悄悄拎了走。巡警過去問,他慌裡慌張解開繩,裡頭滾出一隻腳丫子,當場嚇癱在地上。

邱太德覺得,旗人不是兇手,這小子是個窮光蛋,屍體的衣物和首飾都在,說搶劫都不合理。

碎屍包是個普通草袋子,裡面用油皮紙墊著。除了屍體,巡警還發現了一件血衣。

我在火車站轉了幾圈,除了巡警多了不少,沒發現什麼異常,就和邱太德告辭,叫上戴戴一起,去了八大胡同。

三紅班照常營業,剛到中午,就坐上了幾桌客人。

我找到掌班和姨娘,打聽小知己昨天去了哪裡。掌班是小知己的親生母親,四十多歲,扭著屁股走來走去,不怎麼正眼看我們。

戴戴拉姨娘到門口問話,那姨娘說,小知己最近不太聽掌班的話,常自個兒跑出去。

我問她小知己最後一次出門,是去了哪。

姨娘說不記得。

我塞了她一個大洋,她乾笑一聲,叫來個龜奴,問了幾句,告訴我:「最後一張條子,是去了新豐樓。」

戴戴說,小知己不是傍上了有錢的主兒,就是自己偷著接了客。

我問為什麼。

「凡是妓女,就想接私客。凡是有了錢,就會不聽話。」

我又給了姨娘半塊錢,跟她要了張小知己的照片。

傍晚,我和戴戴去了新豐樓,隨便吃了頓飯,竟花了四個大洋。

新豐樓是清末民初有名的京菜館,在虎坊橋向東的香廠路口。以經營白菜燒紫鮑、芝麻元宵和素麵湯馳名京師。

新豐樓在南城香廠新區的中心,附近是北京最洋氣的熱鬧地兒,有新世界商場,城南遊藝院和許多新式洋樓,都裝著電燈電梯,跟天津租界一樣。

北京南城香廠新區的規劃圖,是當時北京最西化的生活商業區,有飯店,商場,公園和高級公寓。

八大胡同的姑娘,最愛陪客人逛這裡。

找了幾個夥計打聽,昨晚是有幾個客人出條子,但都記不得叫了哪家妓院的姑娘。

出了新豐樓,戴戴要去新世界商場。我說,咱們查案,不是來玩。

她停住腳,往我跟前一站,說:「小說里的大偵探,都會在案發現場附近走一遍,把自己當做兇手。」

我這才想起,她這幾個月在寫小說,立志要像程小青一樣,做偵探小說家。上個月,我悄悄找報社編輯,給她發了兩篇,沒想到這丫頭越來越起勁。

程小青是中國現代偵探小說「第一人」,是「東方的柯南道爾」,他筆下的霍桑,是中國版的福爾摩斯。他也是中國第一個翻譯《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作家。

我笑笑,點上根煙,陪她去商場逛了一圈,什麼線索也沒發現。出了新世界,見一輛警車在馬路對面停下,邱太德和幾個巡警下了車。

戴戴嗨了一聲:「東方飯店,一準查到了!」

東方飯店是去年才建的西式飯店,很洋氣。房間里不但裝有電扇和淋浴,還配有免費電話。

東方飯店(圖片左側),1918年2月19日落成,建立在當時北京香廠新市區中心,今天西城區萬明路11號。這是全西式飯店,有寬大衛生間及電燈、電扇、暖氣和沐浴冷熱水,每間客房都有電話,還有7部汽車免費接送住店客人,當時的很多文化名人都在這裡住過。圖片右側的高樓是新世界商場。

邱太德看見我,迎上來,說:「金先生果然厲害,我們查了一天才找到這裡。」

我朝邱太德拱拱手,看了一眼戴戴,她咳嗽兩聲,得意地笑。

偵緝隊在血衣的衣領上找到一個白礬畫的標記,寫著205。這種標記,一般是西式飯店洗衣工畫的,為了不送錯衣服。北京提供洗衣服務的飯店沒幾家,很快就查到了東方飯店。

戴戴學著我的樣子,給邱太德拱拱手,誇他厲害,經驗豐富。

除了巡警,邱太德還帶來了一組偵緝隊,十幾個穿黑長袍戴禮帽的便衣探子。警察封鎖了東方飯店,不準出入,探子們掏出槍,挨個房間排查。

我在飯店大堂里抽了會兒煙,偵緝隊就查到了嫌疑人:帶標記的血衣來自205房,前天開的房,住了個皮包商人,叫於愛民,還沒退房,已經一天沒見到人了。

據飯店服務員說,於愛民曾帶著一個姑娘出入,拎著個皮包,應該是在商場買了東西。

邱太德安排偵緝隊尋找於愛民,帶我和戴戴去了205房。

我遞給他一根煙:「偵查現場,我們方便去看嗎?」邱太德擺擺手,連說沒事,「金先生是高手,遇到問題還要請教您。」

房間里有個大行李箱,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皮草,裡頭塞著一堆大洋。警察把房間搜了個遍,馬桶和浴室有血跡。

邱太德肯定,於愛民就是兇手。「我會安排便衣守著,守株待兔。金先生覺得怎麼樣?」

我說:「很好,只要他回來就能抓到,不過還是得先查查這人和小知己的關係。」

邱太德抽了幾口煙,連連點頭。

我讓戴戴明天一早再去趟三紅班,打聽打聽於愛民,就各自回去了。

四月一號起床,一開門,見小寶正在院里練拳,對著老槐樹砰砰地又推又打。

我罵了他一句,說:「新長的葉子又給你打掉了。」小寶停手,咧嘴笑,朝我揮了兩拳,說:「新研究這套拳,厲害。」

我倒杯茶,和他講了案子。

過一會兒,戴戴來了。

三紅班的所有的姨娘,龜奴,都不知道於愛民這個人。八大胡同里其他幾家小班(一等妓院),她也都打聽了,也沒結果。

「不過,打聽到個事兒,我們可以去找一個人,劉音音。」

劉音音是八大胡同另一家小班妓院的頭牌,和小知己是好姐妹,幾乎無話不談。半年前,她跟老鴇鬧情緒,偷偷去了濟良所。

「做妓女的,有了私下相好的客人,會瞞著老鴇姨娘,但總會和最親的姐妹說。」

濟良所是近代出現的一種新型慈善機構,其主要職能是救助娼妓等社會弱勢女子。京師濟良所設立於1906年,初由當時的警察機構外城巡警總廳督同紳士共同創辦,帶有」官督紳辦」的色彩,民國以後由官方辦理,歸京師警察廳全權負責管理,成了警察廳的一個附屬單位。

濟良所在皮褲胡同(今北京西單北大街路西皮庫胡同),離西四不遠,我們三個就溜達過去。

走到胡同口,見圍了一群人,堵著路走不動。

一群男人正在和一個女學生討價還價。那女學生留著短髮,身材瘦小,一臉驚慌,但還是小聲抬價。

她手裡拿著的,是一幅沒裝裱的字,一尺多寬。

我湊過去細看,是唐朝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蠅頭小楷,清秀整齊。角落戳了個印章,看不出刻的什麼形狀。

《春江花月夜》是唐代詩人張若虛的作品,有「孤篇蓋全唐」之譽。

戴戴伸過頭一看,使勁把我拽了出去,說:「給我錢。」說著,就從我西裝口袋裡掏錢。

她擠進人群,問女學生賣多少錢,女學生張開手,說五個大洋。圍觀的男人一陣吁聲,說太貴。

戴戴沒說話,拉過女學生的手,擱下大洋,拿起那幅字,擠出人群。

我說:「戴女士,你們新青年這麼愛花別人的錢?」她不吭氣,悶頭看那幅字,說:「大線索!」

我和小寶湊過去,聽她講。

戴戴去三紅班的時候,到小知己的房間里轉了一圈,看見床頭掛著一幅精心裝裱的字,上面的小楷,跟這張《春江花月夜》像一個人寫的,落款的印章一模一樣。

我馬上伸手從戴戴手裡扯過那幅字,轉身找那女學生。

那女學生已經走了,只剩幾個剛才圍觀的男人。我走過去問,這字那麼貴,誰寫的?

幾個男人取笑我:「原來是個不識貨的,連妙琳師太都不知道。」

我對戴戴說,得跟上那學生。

戴戴問,那濟良所怎麼查。我嘆了口氣:「下回發現什麼,先告訴我,你不賣關子,早就跟那學生問清楚了。」

三人商量一下,我和小寶去追女學生,戴戴去濟良所找劉音音。

我和小寶分頭走,終於跟上了女學生。她沿著小路,一直往南走。我和小寶一左一右,一直跟出宣武門。

走到菜市口附近,她在一個沒人的胡同停下,躲進了房檐里,再閃出來時,變了樣。

這女學生竟是個小尼姑,腦門光溜溜,一身青灰布僧衣,褲子扎進綁腿。

我朝小寶擠擠眼,繼續跟著。

過了菜市口,又拐過幾條沒人的胡同,穿過一片樹林,到了一座尼姑庵,門口寫著:七聖庵。小尼姑敲門,裡頭人開了,她走進去,轉身拴上了門。

七聖庵,地處今天北京西城區黑窯廠街,陶然亭北邊,始建於1000多年前的宋仁宗時期。

我倆站門口等了一會兒,敲了敲庵門。

開門的是個老尼姑,穿得像打雜的。我說,想拜訪妙琳師太。老尼姑掃了我倆一眼,說:「施主找錯了,沒找個人。」說完,關了庵門。

小寶說:「怪了,這裡頭肯定有事兒。」抬手又要敲門,我拉住他,躲進樹林里。

我點了根飛馬煙,坐在樹墩子上,說:「佛門聖地,要有什麼事兒,得等到晚上。」

民國後,北京亂了一撥又一撥,很多寺廟道觀都荒掉了,有的被軍閥徵用,做什麼的都有。

附近沒什麼吃飯的地方,我倆熬到晚上,餓得渾身沒勁兒。

八點多,陸續來了幾輛車,都是裝滿水晶電燈的洋車。車上下來的,不是西裝,就是長袍,撂給車夫的錢叮噹響,不像一般人。

盯到九點,一共進去了九個人。

我倆從樹林里出來,收拾收拾身上衣服,理了理頭髮,又去敲門。

一個年輕的尼姑開門,看到我倆一愣,問:「有介紹嗎?」

小寶看了眼那尼姑,臉一紅,低下頭。我踩了他一腳,從口袋裡掏出那張《春江花月夜》,遞給小尼姑,說:「妙琳師太邀請我來拜訪的。」

小尼姑拿起字看了看,還給我,合掌說了句阿彌陀佛,讓我倆進院。

繞過兩座大殿,進了最裡面的院落,她領著我們進了左邊的一座禪房。推開房門,一陣沉香味飄出來,我和小寶進了禪房,小尼姑又一合掌,轉身出去了。

禪房裡竟裝著壁燈,亮得跟白天一樣。正中央擺著個屏風,屏風前是座兩尺高的香爐,燒著一把香。香爐邊上,一條橫几上擺著古琴,靠牆的是太師椅和書架櫃櫥,架上是線裝書和古玩。

我倆眼花繚亂,不知往哪走。小寶憋得一臉通紅,小聲說:「老金,這他媽啥地方?」

屏風後面一聲軟笑,走出個年輕的光頭尼姑,看起來不到二十歲。

這尼姑穿了件黑色緞子僧衣,薄得透明,可以看見裡面的新式內衣。腿上是更透的綢褲,腳上穿著一雙軟僧鞋。

尼姑合掌點了點頭,說:「阿彌陀佛,貴施主光臨,讓妙琳這裡成了凈土。」腔調像唱戲。

我趕緊給她回了個禮,轉頭看小寶,他已經走了禪房門口,給我招了下手,開門出去了。

七聖庵,原來是個搞私娼的妓院。

報了姓名,我在椅子上坐下,桌上放著盤圍棋,一本《心經》,還有筆墨紙硯,一副要結交文友的架勢。

她沏了壺茶,開口就跟我聊起戲曲,問我怎麼看梅蘭芳要去日本唱戲的事兒(1919年4月4日,梅蘭芳赴日本演出)。

我搪塞幾句,掏出那張《春江花月夜》,問是不是她寫的。

她接過看了看,揉成了團,低頭一笑,說:「金施主見笑了,隨手塗鴉,又被小丫頭拿出去騙人了。」

我見她真把我當了嫖客,就直接問她,認識三紅班的小知己嗎。

她沒接話,收起笑,問怎麼了。我說,小知己死了,被人砍成了碎塊。

她呆住,半天才蹦出一句話:「真的嗎?」

我說報紙已經登了,自己是記者,正在和警署一起查案,需要她幫忙。

她臉上拿起手絹捂住嘴,圓睜了眼,啪嗒啪嗒掉起眼淚。哭了一會兒,她擦擦眼淚,咳了幾下,說:「我以前也是八大胡同的,叫音音。」

妙琳起身,打開房門四下看了看,招手帶我出去。

我跟著她,往七聖庵前殿走,一路上經過四五個禪房,都是燈火通明,有人彈琴唱歌,有人划拳喝酒。

我忍不住問妙琳,這庵里怎麼玩法那麼奇怪。妙琳說,這是客人需要,有人愛佛門清裝,琴棋書畫,有人喜歡世俗的玩法,喝酒打牌。

妙琳帶我進了觀音殿,掩上門,和我講話。

這七聖庵原是正常尼姑庵,香火也旺。半年前來了個從妓院贖身出來的南方妓女,剃頭皈依了。這女人能說會道,里外都應酬的好,給庵里弄了不少錢,很快成了庵主。

「庵里本來人雜,原來做什麼的都有,被她一哄,暗地裡做起皮肉買賣。這些都是我剛來時聽說的。」

我問她:「你不是去濟良所了嗎,怎麼成了尼姑,還做這個?」

妙琳說,她是被人賣來的。

半年前,妙琳投了濟良所,很快就有人報價要領娶她,是個生意人,長相不錯,人也老實。她當時正心裡不痛快,就跟了那人去,手續也快,兩天就接走了。

進了濟良所的妓女或被拐賣女性,由所里「懸像擇配」,將所女的照片懸掛在專門的陳列室,註明個人信息,供人瀏覽選擇,提交申請,通過身份審核,再找三家商鋪做擔保,按濟良所的出價交了錢,就能娶走。有時,濟良所還在報上登廣告發布徵婚信息。這個流程稱為「官媒」。圖為濟良所照片陳列室,有人在挑選女人。

妙琳跟了那人,住飯店,好吃好喝地伺候。沒過三天,來了幾個人,綁了她就送七聖庵里來,說還讓繼續做妓女。

「開始我很害怕,後來覺得沒什麼,這裡比八大胡同里清凈,掙得也多,還不用上捐,就待著了。」

小知己屋裡那幅字,是她從三紅班走前送的,倆人關係好,一直暗地有聯繫。小知己常給妙琳介紹有錢的客人,妙琳會分她三成的錢。

說著,她又抹起淚,說:「肯定是她得罪了送人的,我不該讓她知道。」

我問她,什麼送人的。她抽泣兩下,張了張嘴,又猶豫。

我點了根煙,說沒事,慢慢講。

七聖庵的妓女,大部分是半路出家的女子,多因感情婚姻不好,還有些家裡嫌八字不好的女孩。這些女孩,都好哄,拿些好處就願意接客,但真正能伺候起上流客人的不多。

庵主認識幾個人販子,都是以前蹲過監的,每月都能給庵里送來漂亮女孩,聽說都是從濟良所贖買的,「後來,有姐妹告訴我,拐我來的那人,也是他們。」

上個月,小知己來七聖庵時,正好那幾個人送來了兩個女孩。庵主和人販調教倆女孩,教她們扮演各種角色伺候客人。

小知己好奇,妙琳就領著她偷看了幾眼。

沒想到,其中一個女孩是三紅班的,幾天前才被嫖客騙去了濟良所。

這些人販子,就是利用濟良所的流程,合法領娶所女,再轉手賣掉。

「知己妹妹衝動,進屋就和他們吵起來,嚷著要告訴警察。幸好庵主在,說了很多好話,否則當時就得出事。」

我問她,之後小知己有沒有再來過。

「來過一次,還在為人販子的事生氣。」

妙琳說,小知己在八大胡同悄悄打聽,發現不少小班的姑娘都陸續去了濟良所,有被嫖客騙的,還有被查到黑捐送去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她叫我領她看了庵里新來的姑娘,確實很多胡同小班裡的。」

「你們報警了嗎?」

「她非要找警察,我勸她別惹事,可她倔,跟我也翻臉,走了就再沒找我。我怕惹事,也沒敢找過她。」

我還想問,妙琳虛了一聲,拉我出觀音殿,小聲說:「好像有人。」

我趕緊送她回了禪房,自己出來找小寶。

進了一條走廊,遠處火光一閃,一聲槍響,身邊的門框上崩起木屑。

我往前一撲,滾到了黑處的一棵樹下,摸出手槍。

對方再沒動靜,我蹲在地上,等了三五分鐘,頭頂上的樹葉嘩嘩響。

突然,左邊屋頂上飛下一團黑影,遠處又是一道火光,打中那團黑影。

我瞄準了火光處,連開兩槍,對面哎呦一聲沒了聲音。

小寶從屋頂跳下來,撿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從被打穿的破洞里看我。遠處砰地又一槍,打在他旁邊的樹上。

我撲過去拉起他,彎腰往門口跑。迎面卻又衝出六七個人,個個黑衣禮帽,手裡握著尖刀。

小寶罵了一聲,跳到幾人中間,瞬間撂倒三個,拉住我就跑,一路奔到院牆跟前,拽我上牆,翻了出去。

跑了半天,我停下喘氣,問小寶剛才去哪了。

他說,隨便走了走,聽見槍響,就跳上了屋頂,看見我躲在樹下。

我問他還看見什麼沒,他臉憋得通紅,半天才說:「這地兒太噁心了,不但有尼姑,還有女學生,唱戲的和道姑,都在瞎搞。」

我大笑,說:「人家那是化妝服務,下次必須帶你見識見識。」

第二天上午,我和小寶去找戴戴,卻不見人。打聽街坊,說昨天晚上一直沒見到她。我倆叫了輛車,去了濟良所。

一進濟良所,看見戴戴的照片被掛在陳列室的牆上。跟所里的人打聽,戴戴昨天遞交申請進了濟良所。

女子投奔濟良所,需先提交書面申請,不識字的可以找人代寫。因為濟良所收容的女人來源複雜,每個申請都需要京師警察廳行政處批准,才能正式發放證書。一旦進了濟良所,就要斷絕一切外界聯繫,家屬見面也得嚴格審核,謹防所女再次被領走賣掉。

我質問那值班的秘書,說不可能,進所申請得警察廳審,怎麼可能一天就辦完了?秘書不耐煩,說這是所里的事,怎麼辦他們說了算。

小寶說:「我們是她家屬,現在要見人。」秘書白了他一眼,說:「家屬?怎麼證明?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人牙子(人販子)?」

一個歪脖子的男人走過來,扯了下我的袖子,讓我到一旁說話。這人穿了件不合身的的破襯衫,趿拉個拖鞋,賊眉鼠眼的。

歪脖兒問:「你倆找戴姑娘吧?」我說是。歪脖兒乾笑了一聲,伸出手,我掏出一塊大洋給他。

歪脖兒是個流浪漢,三天兩頭在濟良所瞎混,看姑娘照片,跟所里人都混熟了。昨天,他見到戴戴和濟良所的秘書問話,聊了兩句就走了。

過一會兒,戴戴又來了,歪脖兒上去搭訕,還被罵了一頓。

「那戴姑娘填了張表交給秘書,就進裡頭去了,她跟我說,要是有個戴眼鏡的男人來找她,就讓我捎句話。」

我問什麼話。歪脖兒四下瞄了一眼,小聲說:「這濟良所有貓兒膩,她要深入調查。」

說完,歪脖兒轉身就走,走兩步又回來,說:「還有個事兒得說下,戴姑娘明天要被人娶走了。」

我說,什麼?誰要娶走她?

歪脖兒說,昨天戴戴一進所,傍晚就來了個人,給所里寫了領娶申請,要花錢買了她。

「這人是誰?」

「我打聽了,叫於愛民,賣皮包的。」

小寶一把扯住歪脖兒的領子:「怎麼打聽到的?他人呢?」

歪脖兒一臉苦相,也不掙扎,說:「我就是偷看了幾眼,別看我窮,識字。」拍拍小寶的手,小寶鬆開。

「明天上午七八點,於愛民應該就來接人,最近,這濟良所進人出人都快,也不知道怎麼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和小寶就去了皮褲胡同,躲在濟良所對面等著。

蹲到六點多,胡同東頭傳出一聲慘叫:「殺人了!」

我倆趕緊跑過去,拐彎一看,一個穿襯衫馬甲的偏分頭摁著個人,一手拿著刀,底下那人兩手握著他手腕子,刀子就要扎到臉上。

小寶兩步竄過去,一腳把偏分頭踢到在地,偏分頭爬起來,拔腿就跑。我追過去,他跑得太快,又熟路,轉眼沒了影。

躺著那人是歪脖兒,被掐得要背過氣兒,咳了半晌才講出話。

他說:「看見沒,要殺我那人,就是於愛民——不是,是他媽的焦二毛!」

小寶抬手揍了他一巴掌:「說清楚,是不是昨天有什麼沒講?」

歪脖兒說,來領娶戴戴的人,登記的是叫於愛民,但他其實叫焦二毛,是冒名登記。

前幾天,歪脖兒在濟良所混著,見著一個穿西裝的人,在陳列室挑女人。過去一看,竟然是老相識焦二毛。

焦二毛以前是拉車的,好賭,常歪脖兒一塊兒在天橋混場子。兩個月前,焦二毛誤殺了人,被警察抓了,倆人再沒見過面。

見焦二毛突然換了個名字,還來買媳婦,歪脖兒很好奇,就纏著他聊。

焦二毛不說,歪脖兒就威脅要報警。焦二毛怕了,就給了他一筆錢,說以後自己就是於愛民,賣皮包的商人。

「不知道他哪來的錢,一把給我五個大洋。」歪脖兒有點激動。

「昨天,看上戴姑娘的就是他,我就琢磨著,今兒他來接人,我就想再訛點錢,沒想到丫看見我就打,媽的要拿刀殺我,肏,我都還沒開口要錢!」

歪脖兒火很大,不住嘴地罵:「我賤命一條,誰敢惹我我就殺誰!。」

我朝他腦門拍了一巴掌,又給他兩塊錢,說:「想想主意,我要進去見戴姑娘。」

因為焦二毛沒能按時接人,又讓歪脖兒使了錢,我填了張表,把戴戴的姓名,號碼報給了濟良所秘書。

過了一會兒,我倆在接待室見了面,邊上站了個女檢察,監督我們談話。

戴戴兩眼通紅,鼻子上青了一塊,我問女檢察:「這姑娘是咋了?」

女檢察白了我一眼:「不相干的,就別問。」

我點上煙抽,看了眼女檢察,跟戴戴說:「你介紹情況吧,我聽著。」

戴戴明白,跟我要了根煙也點上,說:「我來這邊找親戚,沒找到,無依無靠,就進了所。」

接著,她隨便扯起來,我點頭應付。

臨了,她悄悄往我腳邊丟了個紙團,說:「金先生,申領過程很複雜,警察廳要審核,您還要找人擔保,但您一定記得來接我。」就起身出去了。

我笑一聲,點點頭,說:「好好改造,別跟人打架。」

出了接待室,我打開紙團,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行字,下面記了一排名單,是前段時間來濟良所領娶姑娘的人。

戴戴昨天打聽音音沒結果,覺得濟良所有問題,就自己申請進了所,晚上熄燈後,一宿沒睡,悄悄跟姑娘們打聽情況。

濟良所內,為了矯正妓女的不良生活習慣,所女要按照嚴格的作息時間生活。據《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研究》,濟良所的住宿,作息和勞作,跟監獄差不多。圖為京師濟良所作息時間表,來自《1902-1937年北京的婦女救濟》。

焦二毛冒名於愛民來申領,戴戴直接就懷疑了他,因為濟良所的流程,就像她說的,不但要審核,還要找擔保,不可能一天辦完。

之前兩個月里,幾乎所有進來的女子,不到一周就被領走了。

我找警署的熟人查了下,焦二毛確實是兩個月前殺了人,被外二警署抓了。真正的於愛民,確實是個皮包商,是個死刑犯,一年前就槍斃了。

戴戴給的名單上,有九個人,都是冒用的假身份,不是登記的死刑犯,就是失蹤人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全都是生意人。

生意人,最容易找人擔保,通過濟良所審核。

我們帶著歪脖兒,去警署找到邱太德,說了焦二毛冒名於愛民的事情,但沒提名單的事。

邱太德聽了,馬上讓巡警查資料。

警察拿來資料,焦二毛家住朝陽門外芳草地,在天橋一帶拉車,確實被抓到過外二警署,但沒來得及送監,人就跑了。

邱太德戴上帽子,招呼偵緝隊,就去抓人。

我和小寶,歪脖兒跟著去了。

到了芳草地,焦二毛家大門開著,里外不見人。

邱太德跟偵緝隊說,去東方飯店。我問:「他已經露餡了,還敢回飯店?」

邱太德說:「還記得他那行李箱嗎,裡頭那麼多錢,可能會回去。」

我點點頭,說他分析的對。

到了東方飯店,蹲守的巡警說,他們和飯店服務員一直在門口守著,每個進門的人都查過,從早上起就沒人進來。

我跟邱太德說,如果他真的回來,可能也會先觀察,藏在人多的地方最保險,比如對面新世界。

邱太德召集偵緝隊和所有巡警,說了焦二毛的長相,安排在新世界所有出口和樓梯堵著。

我和小寶,歪脖兒進了商場,邊逛邊看。

新世界商場位於當時南城新區的中心,香廠路和萬明路的交叉口(今北京宣武中醫院附近),是北京最現代的綜合商場,高四層,有各種新式商品,服裝售賣和餐飲,頂樓還有露天茶座咖啡館,相當於當時的大悅城。

商場里幾乎全是女人的東西。營業員有穿長袍的,有穿襯衫馬甲的,有成群結伴的妓女嘰嘰喳喳,還有些洋人帶著姑娘轉。

我們三個顯得很奇怪,就散開了找。

歪脖兒太好奇,沒一會兒就不見人了。我和小寶上了四樓,分兩個方向,一層層往下走。

逛到二樓電梯口,從身後走過兩個年輕姑娘,打扮得濃郁。兩人一左一右,挎著一個戴禮帽穿西裝的男人。

他們走過後,我掃了一眼那男人的腿,羅圈得像兩張弓,就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他回頭看了下,甩開兩個姑娘就跑,果然是焦二毛。

拉車的就是跑得快,焦二毛一溜煙跑了老遠,鑽進了一家成衣鋪。我追過去,見成衣鋪旁邊有一道門,通向商場外圍的環形陽台。

我追上陽台,遠遠看見焦二毛順著欄杆溜了下去。我也爬上欄杆,往下滑,滑到二樓,聽見一聲槍響,從二樓陽台傳出來。

我跳進二樓陽台,見邱太德站在那裡,手裡握著盒子炮,槍口還在冒煙。

焦二毛已經摔在了樓下的小胡同里,一動不動。邱太德看了我一眼,轉身進商場下樓,我緊跟著也下去了。

下到一樓,出了新世界,繞到後面胡同,焦二毛竟然不見了,地上只留了一灘血跡。

巡警和偵緝隊圍上來,邱太德宣布,焦二毛拒捕,立即封鎖胡同和商場,仔細搜查。

一直搜到八九點,沒有結果。邱太德安排偵緝隊通宵值班,他要親自蹲守。

我在胡同里轉了轉,發現這裡和商場的後門通著。

小寶問我,要不要跟警察一起蹲守。

我說,不用,咱們做不了什麼,不如找找歪脖兒——在商場里走散後,就再沒見他人。

十點多,我找到了在天橋拉夜班車的十三。

他托車行的朋友打聽了一夜,在天橋一間賭場找到了歪脖兒,跟他一起的,還有奄奄一息的焦二毛。

我問歪脖兒怎麼回事,他不肯說,憋了半晌,說:「給我錢,五百個大洋,要不就算了。」

我說:「你也太貪了,一下哪找那麼多錢?」

歪脖兒很堅持:「我敢要這錢,就是橫下心了,不會跟你瞎說。」

我看看小寶。小寶說,看我沒用,我的錢都是你給的。

我從口袋裡掏出紙筆,寫了張條子,蓋了印章,遞給歪脖兒,讓他有空到北新橋增裕當鋪拿錢。

歪脖兒接過條子,檢查半天,仔細疊好裝起來,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抱起杯子一口喝完,指了指自己和躺著的焦二毛,說:「邱太德,要殺人滅口。」

歪脖兒在商場里找焦二毛,就想問問他,為什麼想殺自己。他從沒去過商場,很快迷了路,摸了半天,從後面出來進了胡同,抬頭一瞧,焦二毛正順著欄杆往下滑。

他趕緊躲牆角,想抓個正著,卻看見邱太德上了陽台。焦二毛一見邱太德,停住不滑了,朝他招手,「二毛對他說了一句話,姓邱的就開槍了。」

「什麼話?」

「他說,您放我走,明兒我把歪脖兒也做乾淨了。」

焦二毛肩膀挨了一槍,撲通掉了下去,摔在歪脖兒跟前。

「我肏,嚇得我半死!二毛摔得一動不動,嘴裡哼唧,要我救他。」

歪脖兒停下,又倒了杯水,繼續說:「我當然救,不是他要殺我啊!」他拍怕胸脯,「我這人,是非分明!」

我問他,邱太德為什麼要滅口。歪脖兒扶起焦二毛,讓他說。

從八大胡同挑妓女,設法弄進濟良所,再從濟良所合法娶人,賣進七聖庵。這樁生意,邱太德已經做了很久。他從不親自出面,辦事的人都是犯了死刑的犯人,邱太德承諾,做成了買賣就讓他們換個身份跑路。

半年多來,邱太德暗中打點了濟良所上下,做得乾淨利落,更何況,買人賣人的,全是假身份,幾乎無從查起。

小知己在七聖庵撞破了事情,堅持要查,竟去找到邱太德報案,自己送上了門。

焦二毛貪財,收了邱太德一千個大洋,不想事兒沒辦成,還敗露了身份。

「姓邱的平時對我們像兄弟,給錢從不小氣,一出事馬上變臉,太可怕…...」焦二毛邊說邊咳,血濺了我一身。

我點上一根煙,塞到他嘴裡,說:「抽兩口,沒那麼疼。」

小寶檢查了焦二毛的傷口,子彈從正面穿過肩胛骨,沒傷到內臟,但失血過多。

走之前,我又寫了個條子,遞給歪脖兒,告訴他,按地址去找這個地下診所,待在那別亂跑。

回到西四,實在太累,我一覺睡了兩天,醒來已經是五號中午。

起床後,我泡了壺鐵觀音,坐院里抽煙,和小寶商量,晚上去診所找歪脖兒和焦二毛。

邱太德這件事兒,只有帶上證人去找警察廳勤務督察處。

正聊著,院門開了,車夫十三拿著張報紙進來,說出事了。我打開報紙一看,頭條報道——

外二警區署長街頭遭槍殺,兇手至今查無下落

報道里說,邱太德今早一出家門,在胡同里被人搶襲,中了四槍,當場喪命。據目擊者說,殺人兇手是個歪脖子男人。

聽我念完,小寶噴了一口茶,說:「肏,這小子哪來的槍?」

「手裡有錢,買槍容易。」我點上煙,吸了幾口掐掉,帶小寶出門。

民國期間,持槍是合法的,凡是登記購買的槍支,屬於公民個人財產,但政府對合法槍支定價很高,普通民眾很難買得起。因此,私販槍支也很猖獗。1918年,有北洋政府警察假扮買槍者,獲得日本人私賣槍支的證據,發現當時一支十響毛瑟手槍配200發子彈,開價是400元。相比,國內自製的土槍,要便宜一些。

晚上,我和小寶去了那間地下診所找歪脖兒。醫生說,前天夜裡,歪脖兒送來個中槍的人,自己走了。

我問,送的那人呢?醫生說,沒救過來,死了。

回去的路上,我問小寶:「我這算不算買兇殺人?」

小寶嘆了口氣,說:「每回你拿錢辦事,我都心疼。這回,是花得最值的。」

我一拍腦門:」嗨,一提花錢,還有件麻煩事兒,戴戴還在濟良所呢!「

小寶大笑,說老金,這下你完了。

太爺爺查完這件案子半個月,當時的進步刊物《每周評論》19號(1919年4月27日)上發表了一篇李大釗的文章:《廢娼問題》。

裡面提到,准許公娼制度,就是准許人身買賣,就是損害法律上的人身自由。

以制度提倡賣淫,當然不行,但賣淫也不應列入犯罪。而小知己的案子,讓我覺得,造成買賣婦女的,更多在於制度背後的人。

本該保護合法妓女的警察成了人販頭子,救助妓女的濟良所默默提供了合法販賣的渠道。

因為社會機構造成的畸形需求沒有解決。

前陣子,徐浪調查過拐賣案。其中有類案子,以婚姻介紹的形式,拐賣婦女到偏遠地區,稱之為「合法」的婚姻移民。

這背後,就是社會結構緊張造成的畸形需求。

有人建議,與其毫無策略地打拐,不如建立合法的婚姻介紹機構——疏導解決需求,緩解犯罪,是合理思路。

但若真的如此設置這樣的機構,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周庸說,覺得我越來越悲觀。

我說是,但做我們這行的,若不悲觀,就難以承受現實的沉重,若不先承受,又哪來勇氣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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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We Promise

We Are Original

本文屬於虛構,文中圖片視頻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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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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