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下輩子還來我教師之家嗎？

徵稿啟事

【推薦詞】

這是一個山區某龍崗中學老師的親身經歷。在追憶的字裡行間，我們看到了一位慈愛在懷的父親，一位擔當為家的丈夫，一位感恩攜行的兄弟，一位艱難前行的教師！！！！

女兒，你下輩子還來我教師之家嗎？

女兒啊！女兒啊！給我驚喜給我憂愁的孩子！給我痛苦給我幸福的孩子！她雖然走了，但我沒有任何的遺憾，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培養她，陪伴她，醫治她，開導她！是她，讓我懂得了什麼叫教學相長，什麼叫一起成長！什麼叫情何以堪！什麼叫為父難堪！

錢，不夠花！

1995年我終於參加了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畢竟可以賺錢了。260元一個月。這些錢怎麼花是個大問題。因為原來欠了很多債，親戚的同學的，家庭的，銀行的。（特別是銀行利息很高，要一分八的利息。貸款2000元，到我還清的時候花了4800多元。）還有家裡的一切開支都要我出，油鹽醬醋茶，人情往來，交田畝稅，公積金，等等。面對這麼大的負擔。只好省著點花，該還的先還。緊用的才花。

回娘家，有多難！

一開始，沒有自行車，我從街上到家裡十幾里路，都靠步行。買賣都用肩挑，很不方便。所以我就想先買一輛自行車。當時的自行車要350多元。而且我老婆還沒有過門，需要一部自行車，別人有摩托。我總不能讓他一直走路當街。買了一個自行車，接著就開始操辦結婚酒席的事。當然一切從簡。只買了兩身衣服給老婆。置了一床新被子。沒有給岳父一分錢。只給我幾十斤肉。相反。她爸爸倒是給了她300多元錢和一個銀元。後來又打了很多傢具。如架衣廚，電視廚，木箱子等等。接親那一天。去她家接親的媒婆是我，吹喇叭的是我，打鼓的是我。其他一切做事的還是我，反正我全包了。我一個人騎自行車去接她，一路，按著鈴鐺前進。到她家裡去接她，她家裡沒有請一個人來，更不用說辦酒席了。她依依不捨不願意離開她的家。但是沒辦法，最後還是跟著我上了自行車。一路上，我是怡然自得，她卻忐忑不安。因為她要嫁給一個十分貧窮，一個十分陌生的家庭。前途真是未卜。老婆來到我家就開始了和我一起承擔漫長的還債之路。她發揮了她家勤勞的作風，每年辛苦勞作。但是我在學校，她在家裡。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貧窮的家庭里，這樣的生活著。腦海里不自然地會想娘家。實在是煩悶的時候。她就回娘家去解解悶。到學期五，我回家的時候。她就要我和一起去娘家。去的時候，她走得快，真是三步並成兩步走。（我去她爸爸家走小路有4里路，走大路有12里。所以喜歡步行）一下子就到了。回家的時候。就是個非常麻煩的事。我對她說回家。說一遍沒有反應，說2遍沒反應，說7遍仍然沒反應。那我就拉著她出門。她依然戀戀不捨。走了差不多有幾十米遠的樣子。她就停下來，坐在田坎上，臉朝爸爸家裡發獃。坐了一會兒，我說走。她不理，再說也不理。我拉她，沒反應。我就說，我先走。她不理。我真的先走。走了幾十米。她還在坐。我就返回。叫她走。還是沒反應。我拉她，她才不情願的動身。走了一半的路。她又要停下來發一陣呆。我又是如此反覆。我又不能吼她。這樣有好幾年。

她嫁給我後，人也瘦了很多。她的姐妹說是不是我欺負了她。我哪裡敢吶！

女兒來了，不遺憾！

第二年，她懷孕了。我們非常開心。在暑假裡，她去當街，我在家裡干農活沒有陪她去。她在街上竟然暈倒了。鄰居告訴我後。我心急如焚，立刻騎車去龍岡街上。衣服也沒有換，也不顧一身的泥巴。下坡也不剎車。結果在下一個長坡的時候騎到路下的田裡去了。幸虧沒受傷。接著往前趕。走到街上，我心痛地看到老婆，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幸虧已經沒事了，我才放心下來。

醫生告訴我們，因為她走了路，比較累，出現的一種妊娠反應。出現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人在的話就很危險。

後來我的一個原來的學生有了孩子，就坐在我旁邊聊天。聊著聊著，就不省人事，臉色煞白。我趕快把她扶起來。過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孩子快要出生了，我每天都要回家探望她。我實在不放心她。我媽媽在家照顧，我也不放心。

我媽媽是一個馬大哈，不細心。就在她要生的前一天晚上，學校有事，我走不開。第二天早上6點左右。媽媽去做飯了，老婆就發作了。她叫我媽媽。媽媽沒反應。結果就生出來了。

老婆生完後，身體非常虛弱。也沒有忘記看看，孩子是男還是女孩。看見是女孩。她有點遺憾。因為只能生一個。我回家後聽說老婆一個人把小孩生下來。我很內疚。也埋怨媽媽。埋怨又有什麼用呢？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去看孩子，非常可愛。後來。我的親戚就跟我說，把她送人。再生一個。我堅決反對，我說男孩女孩都一樣，關鍵靠培養。

女兒病了，多心痛！

女兒乖巧又伶俐，一雙眼睛水靈靈，女兒學話比較遲，一點不妨礙交流，內心聰明讓人知。三歲才會叫爸媽。可憐暑假得一病，肚子突然大起來，東奔西走去尋醫，永豐中醫院，人民醫院，吉安七里橋醫院，新余醫院，南昌兒童醫院，南昌一附屬醫院，二附屬醫院。江湖郎中，草藥。一直持續十一年。大小醫院去醫治，各種檢查都嘗試。2005年南昌一附屬醫院老醫生非常肯定地說，她得的是肝硬化，不用再治，花再多錢，也是浪費。我不信，因為她頭腦清醒，非常聰明。雖然一次次由於治病耽誤上學的時間，但她的成績依然十分優秀，四年級的時候，耽誤一個月的課，竟然考試成績第一名。因此，我希望有奇蹟發生。我又是上網，又是看電視健康之路關注各種疑難雜症。每次她痛起來，我就帶她去打針。她非常懂事，打針都很配合，再苦的中藥，她也不說苦。

2008年她13歲，讀五年級了。我家做房子，我因為腳痛做不了什麼事，她的病沒發作的時候就幫我做事。農曆11月27日我們住進了新房。別提她有多開心。她看到木匠師傅打傢具，她非常興奮地和他們聊天，而且自己設計自己的房間，要木匠給她做了一個心型的木板用來貼照片。我看她身體狀況非常好我非常開心。過了幾天我做了一個惡夢，夢見她離我而去，但是我非常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悲傷。醒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場夢。過年了。她和我一起去店裡賣東西。非常的開心。

女兒去了，怎不堪？

過了年。到了初二，我請客。她懶懶地跟客人聊了幾句天，就去睡覺。這不是她的性格。她十分善聊。以前有客人來，她都非常好客。初四，她外婆過生日，她也不想去。但是去了，去了之後馬上就回家。我只是以為她感冒了。吃點葯就沒事。我帶她去治療。沒效果。

去住院，幾天下來，沒反應。最後又像前面幾次發作的時候一樣口吐鮮血。醫生建議我給她打白蛋白。要900多元10克，我按醫生說的話去做。給她打。11日晚上，我要私人醫生讓他在我家裡給她打針，到12點多鐘。打完其他葯，就打白蛋白。打針的時候，她就總是說爸爸，我要上廁所，其實是大小便失禁了。邊打針又邊吐血，最後我發現她吐的是淡淡的血水了。我知道那是死亡的先兆。我叫醒老婆，跟她說女兒不行了。送到醫院去，不要讓她在家裡死亡。老婆不答應。我和媽媽勸老婆，不要再犟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後，醫生看了一下。說應該沒有用了。雖然還有心跳，但非常微弱。到5點。女兒沒有跟我們說一句話，平靜的離開了人世。她不說話，是因為她不需要再說什麼了，她滿意了，我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她幸福地離開了人世。她的一生是痛苦的一生，因為疾病，她的一生是精彩的一生。因為她的善良，她的聰明，她的活潑。她的勤勞。我的女兒是這樣一個孩子：給我驚喜給我憂愁的孩子。給我痛苦給我幸福的孩子。她雖然走了，但我沒有任何的遺憾，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培養她，陪伴她，醫治她，開導她。在我對她的培養中，讓我懂得了什麼叫教學相長。

老婆痛哭，我勸她別哭，因為這個時候，她懷孕了。

我自己在老婆面前從來不敢哭。只有她不在的時候哭。特別是一到衛生間就會哭。因為那一天，女兒一直說要弄好洗衣盆和鏡子師傅幫我安裝好了。但可愛的女兒卻永遠的離開了。她再也無法照鏡子了。

小青蛙，可想家？

我由於她的離世，我沒有任何遺憾，但我一下子卻瘦了二十多斤。

原來我沒有做好房子的時候，她和我從店裡到學校的路上，她幾乎天天問我，爸爸我們什麼時候才會有自己的新房呀？

這是我內心的痛。因為還債，因為她和我多次生病。家裡沒有多少錢。沒辦法建房子。

雖然我沒有多少錢，但我還是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學生和親戚。我在我非常困難的時候，仍然借了五千多元錢給我外甥讀書，我做房子的時候，家裡只有4萬元，買房子要14萬元，向親朋好友借了十萬。在這麼困難的條件下，我並沒有要我姐姐還錢，因為她有三個小孩兩個還在讀大學，一個在讀高中，生活十分緊張。我不忍心讓她犯難。我打電話告訴姐姐我買房子的消息的時候。我對她說，我告訴你這個消息，不是要你還錢。我知道你會過意不去。但是沒關係。雖然我有困難，但我是可以想辦法克服。

因為我讀書的時候，姐姐給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幫助。現在她有困難。我必須盡自己的力。

以前，由於沒錢，沒有辦法做房子。看到大家都做好了房子，我只能寄宿在學校宿舍里，一年又一年地看著別人都造好了新房子，我內心充滿了無限的羨慕。

在學校宿舍里住的時候，我生病的時候，由於沒有衛生間，要方便都很麻煩。屎尿也沒有辦法起來去外面解決，只能用一個桶子裝。然後由女兒幫我倒。因為老婆要做生意，沒時間照顧我。

她沒有任何的不情願。而是每次都是非常樂意為我做任何的事。

2008年也就是她離世的前一年。我帶她去散步。她說別人給她取外號，說她是青蛙。因為她肚子里的肝臟膨脹得很大。我對她說，不要緊。讓別人說，不要因為別人的無理讓自己不開心。

然後她又問我她的病能不能治好。什麼時候會死。我指著路邊的小草，對她說，你看這個小草，它長得好不好？它能長多久呀？只是幾個月而已，但它會因為生命短暫而不生長嗎？

她似有所悟，欣喜地說不會。它長的很好。我要像小草一樣活著。我讚許地說。對呀！我們人一輩子不長。能活多長就多長。不要在乎生命的長度，而要追求生命的質量和意義。她完全領悟了。所以她勇敢地面對一切，沒有煩惱，快樂的生活，善良地對待一切，寬容一切。哪怕是傷害過她的人。

在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她選擇平靜地離開了人世。

她開始學寫作文的時候。回家拿給我看，看了之後。我就認真的想，想一下怎麼寫更好。打好腹稿之後，半夜爬起來寫，寫好之後，第二天等她醒來就給她看。她看完，我再跟她交流，交流之後要她再寫一遍。她也按我的要求去寫。所以她的寫作能力有了迅速的提升。她寫的文章，多次被老師當作範文在班上朗讀。她寫的一篇文章叫《一雙神奇的鞋》。她在文章中寫道，有了這雙鞋她可以自由的做任何事，跨越任何困難，等等。她這篇文章，文筆流暢，想像豐富，感動了她的語文老師，她的語文老師拿給其他老師看，也感動了其他所有的老師。她的同學聽了之後，有的人懷疑不是她寫的。以為是抄襲。讓她很傷心。我對她說，你不應該傷心，而應該開心才對。因為你寫得太好了。

她離世後，她寫的文章。她的所有的東西，我老婆都要我燒掉。我怕老婆傷心，也就按她的要求做了。但內心對她的思念是永遠都不可能燒掉。她貼在牆上愛心木板上的照片，我沒有弄掉。但是後來，我兒子小時候好動，把它撕掉了。

我用她的聲音作為來電提示音。因為怕老婆傷心也改了。錄音是這樣說的：爸爸快點接電話，還不接電話，我就打你兩巴掌。聲音清脆，急促。獨具童心。很可惜後來手機壞了，聲音也沒有保存好。不過手機還沒有壞的時候，我偷偷地聽了幾次。我非常謹慎，害怕老婆聽到。讓她痛苦。

苦難過後，花長開！

寫完這段痛苦的回憶，我寫詩一首，留作紀念。

人生

人生不怕生活難，

大小困難都等閑。

腎膽結石撓痒痒，

痛風纏繞牛皮糖。

腰椎突出何所懼，

錢財散盡還復來。

上無片瓦下無土，

寄宿校舍悠自得。

愛女辭世更可悲，

苦難過後花長開。

草舍落成不需慶，

於心不忍擾朋親。

乖順兒子來降臨，

千百鄉鄰祝福甜。

人生能有幾多年，

要過精彩每一天！

主編簡介

可愛小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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