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女德」鬧劇，中國媒體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導讀

在丁璇事件中，中國媒體這個茫茫海面的觀察者，並沒有被現實的喧囂爭議所惑，而是撥雲見日看穿了事物的本質，集體對丁璇宣講的內容提出了質疑。這就是中國進步的動力源泉，就是性別平等的希望所在。我們不敢奢望把每一個人腦子裡的封建遺毒一夜之間剔除乾淨，但有性別觀念合格的新聞媒體引領未來，這一天遲早是會到來的！

隨著九江市傳統文化研究會被業務主管部門責令停止半年活動的處罰一錘定音，隨著九江市婦聯勸停相關學校的後續講座，持續發酵了十餘天的「丁璇事件」或許將要接近尾聲。回顧這場在互聯網上引發廣泛爭論的輿情風波，不得不說，中國媒體在這件事上表現不俗，集體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無論網路討論區有多少支持丁璇的觀點，凡是正式發表的評論性文章，都對丁璇宣講的內容作了徹底否定。

在九江學院舉辦的傳統文化進校園公益講座上，「女德」講師丁璇語出驚人，聲稱「女人衣著暴露容易失身」，「女孩最好的嫁妝就是貞操」。演講尚未結束，提前退場的學生就把講座的幻燈片以嘲諷的口吻上傳到了微博，結果引來諸多網友評論。

未來網敏銳地發現了這個新聞，率先就此事進行了採訪，兩天之後就發回了《九江學院講座「女人衣著暴露易失身」，校方：沒在我校這樣說》的報道。九江學院公開聲明，稱「部分網民發布的丁璇老師講座內容有斷章取義」，該校黨委宣傳部一名工作人員在接受採訪時稱，「當天講座並沒有任何不妥言論」。

在新媒體碎片化閱讀時代，一般而言，一個事件經媒體曝光之後，引發關注並不會持續太久，多者三五天，少者一兩天，有的甚至當天就歸於沉寂。或許是丁璇那句「女孩最好的嫁妝就是貞操」太過雷人，或許是九江學院黨委宣傳部工作人員那句「當天講座並沒有任何不妥言論」是在明顯的逃避責任，總之，媒體的報道並沒有消弭網路上的爭議，而是更多的正規媒體，對給「女德」提供傳播平台與空間的有關機構提出了強烈批評。

東方網發表的評論是《高校女德講座是提倡精神「裹小腳」》，該文直指問題的要害：在家庭暴力盛行，女性在職場受到歧視，女性家庭地位也並沒有得到很好保障的當下，要警惕男尊女卑觀念的「回潮」，要對封建觀念的殘餘斬草除根。澎湃新聞則在《鼓吹封建糟粕的「女德」，必須叫停》的評論文章中告誡相關學校的負責人，「要聞得出香臭、辨得出美醜，不能再讓封建糟粕披上『傳統文化』的畫皮橫行校園了。」

齊魯網說，按照丁璇女士的標準「定製」的女性，不是人格健全的人，而是女奴，或是男人的玩物，與現代文明完全背離。在《把更多胡說八道的「丁璇女士」趕下台》的評論中，齊魯網憂心忡忡地說，只有把更多打著「傳承中華傳統文化」旗號，實則在宣揚傳統糟粕思想的胡說八道者都統統趕下台，才能減少這類流毒言論給女性乃至整個社會造成的危害。

錢江晚報的評論文章《給「女德」提供講台，比「女德」讓人糟心》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在一個早已男女平等的時代，道德不分男女，我們都需要堂堂正正站著，而不是跪著。而比女德教育更可怕的是還有人縱容它的存在，為其提供講台，讓其大行其道。

事實上，雖然現在是倡導性別平等的21世紀，雖然男女平等早就被確定為基本國策，但當下的輿論場，有關「女德」的話題遠遠沒有形成共識。某種意義上說，丁璇事件一直高燒不退，除了有正規媒體參與報道與評論外，更多的是正反兩方的激烈爭吵造成的。通過觀察，我們發現，雖然絕大部分網友都不贊成字面上的男尊女卑，但一到具體的事例上來，總有一部分網友會不自覺地對固有的性別秩序予以維護。

隨著正規媒體對丁璇宣揚的「女德」的集中開火，丁璇事件在經歷了一周的火爆之後，社交媒體的輿情正在悄然歸於平靜，網友們已經開始把目光向其他新聞熱點轉移。就在輿情出現轉彎的這個關口，中國婦女報的評論文章《所謂「女德」已觸碰性別平等的文明底線》見報了。同時報社派出記者赴九江調查，第一時間發布了當地婦聯的表態和介入，第一時間報道了九江傳統文化研究會業務主管單位的處理決定。

在那篇評論文章中，中國婦女報態度鮮明地指出，丁璇的言論已經觸碰到社會文明底線，既不符合男女平等的基本要義，又與一般的生活常識相悖，其口中所謂的「女德」無非就是束縛女性、奴役女性、壓迫女性的歪理邪說。「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才會群魔亂舞妖孽叢生」，中國婦女報強調，「遏制封建的『女德』在21世紀的今天大行其道，除了要予以迎頭痛擊，更重要的是在廣度、深度上強化性別平等教育。」

中國婦女報的主辦單位是全國婦聯，外界把這解讀成是全國婦聯對丁璇事件的公開表態。環球時報微信公號在轉發這篇文章時，甚至用了《這樣的「傳統文化」，全國婦聯要你死的徹底一點》的標題。中國青年報微信公號同樣在標題上下了一番功夫，是《女專家高校里講婦德，婦女報都看不下去了》，一些自媒體在轉發這篇文章時，更是強調了「中國婦女報」的身份。一段時間以來，「中國婦女報」五個字頻頻出現在社交媒體，稍微平息了一點的網路輿情被再次點燃。

客觀地說，雖然丁璇宣講的內容荒誕不經，但那些支持她的絕大部分網友，並不是為了製造性別對立博眼球，而是他們的腦子裡的思想與丁璇的思想一模一樣。就是說，丁璇以及丁璇的擁躉們，從小接受的性別教育就不合格。就像這次被責令停止半年活動的九江市傳統文化研究會相關負責人，根本聽不出丁璇的演講到底存在什麼問題，在接受中國婦女報記者採訪時就滿腹委屈地說：我們弘揚傳統文化有錯嗎？

社會的進步一定是點滴前行，性別平等更不會一蹴而就。雖然離最終的性別平等，中國還要走相當長的道路，但這條道路卻充滿了光明與希望。媒體大亨約瑟夫·普利策曾經說過，倘若一個國家是一條航行在大海上的船，新聞記者就是船頭的瞭望者。在丁璇事件中，中國媒體這個茫茫海面的觀察者，並沒有被現實的喧囂爭議所惑，而是撥雲見日看穿了事物的本質，集體對丁璇宣講的內容提出了質疑。

毫無疑問，這就是中國進步的動力源泉，就是性別平等的希望所在。我們不敢奢望把每一個人腦子裡的封建遺毒一夜之間剔除乾淨，但有性別觀念合格的新聞媒體引領未來，這一天遲早是會到來的！

（本文首發中國婦女報新媒體，原標題系《面對「女德」鬧劇，媒體交了一份合格答卷》，略有刪節；作者系女權時評圈評論員，著有《另一種美》，新浪微博@高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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