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革偉：有關西藏的記憶

章革偉：有關西藏的記憶

經成都中轉後，過不多久，飛機就降落在西藏的貢嘎機場。

我站上了世界的屋脊，終於來到了嚮往已久的聖地！「西藏，我來了！」在機場出口處，我旁若無人地大喊著。

很多人看著我，友善地笑笑，笑容里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態，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這是公眾場合。正當我略顯尷尬的時候，我看到了前面一個姑娘手中的牌子，知道她是雲兒給我安排的地接，我連忙朝她走去。

不得不說，雲兒給我安排的這個地接真的十分養眼。雲兒昨晚告訴我，她給我安排一個叫曲措的地接，是一個在成都讀了大學的拉薩姑娘。她還說，我去旅遊就是尋找一種靈感，所以首先得放鬆自己，尤其是去西藏，更應該邂逅一份驚喜。

走出機場，還沒來得及感受高原反應，我就體會到了日光城的「魅力」，太陽感覺就在頭頂，彷彿比平時見到的大得多，陽光照得讓我睜不開雙眼。天，藍得不帶著一絲雲彩，這藍色是那麼的清凈，是那麼的毫無瑕疵，純凈之中又清透著，彷彿雲更白了，天更低了，我更渺小了，我的心胸卻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汽車帶著我往拉薩市駛去，車窗外清澈的拉薩河像一條長長的哈達，彷彿迎接著每一位來到西藏的旅客，路邊的行道樹，映襯著藍天，使得天地間是那麼的潔凈而純粹。

到了預定好的酒店門口，我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酒店外面，望著西藏這攝人心魄的藍色天空，我像忘記了自己一樣，眼中的風景彷彿奪走了我所有的思想。曲措沒有打擾我，她知道我第一次來西藏。過了一會，她和我說，先辦好入住手續，然後再在拉薩走一走。

拉薩是一個人口密度很小的城市，街上沒有多少行人。我跟著曲措行走沒多久，心想，西藏，果然詮釋了人類最原始的美，另類的一種美！拉薩的街道很寬，路標也很清楚，曲措帶著我走走停停，和我說著拉薩的美食，拉薩的禁忌，她還說，拉薩有小四川之稱，整個城市都能聽到四川話呢。

我感受著拉薩濃烈的少數民族氣氛，耳邊回蕩著韓紅唱的歌：「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是誰留下千年的期盼……」時不時從我面前走過的那些手拿轉經筒的老人，臉上黑且很深的皺紋，藏式的髮辮，大大的藏式裙子，身上的佩飾，那些經珠和轉經筒，無不展示了西藏特有的韻味。

九點多了，天才漸漸暗下來，曲措說，晚上盡量別在街上逗留，站崗的武警，到處可見，據說都是真槍實彈的。

第二天清晨，曲措很早就來帶我去了布達拉宮。布達拉宮屹立在拉薩市區西北的紅山上，13層高的宮殿建築，聽曲措說有110米高，而且還是在海拔3750米以上。望著這座規模宏大的宮堡式建築群，我不由得思緒紛飛……

曲措告訴我，紅山在當地信仰藏傳佛教的人們心中，猶如我們舟山的普陀山，因而藏語稱之為布達拉（普陀之意）。舉世聞名的布達拉宮就依據紅山蜿蜒的山勢修建，傳說當年松贊干布為了表示對文成公主的尊重，就按照唐朝的建築風格，建造了這座華麗的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分白宮和紅宮，紅宮居中，白宮橫貫兩翼，紅白相間，群樓重疊，異常壯觀。白宮因外牆為白色而得名，它是達賴喇嘛生活、起居的場所，共有七層，最頂層是達賴的寢宮「日光殿」。紅宮位於布達拉宮的中央位置，外牆為紅色，宮殿採用了曼陀羅布局，圍繞著歷代達賴的靈塔殿建造了多經堂、佛殿，與白宮連為一體。

布達拉宮重重疊疊之間顯得迂迴曲折，高高聳立的視覺十分壯觀巍峨。宮牆紅白相間，宮頂金碧輝煌，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它是拉薩城的標誌，也是西藏人民巨大創造力的象徵，更是西藏建築藝術的珍貴財富，是獨一無二的雪城高原上的人類文化遺產。

以前沒有到過西藏，真的不知道西藏的色彩是那麼的簡潔，那麼的強烈。現在，那湛藍的透明，那純白的聖潔，那紅色張揚的活力，那黃色的高貴與神聖，都令我陶醉。紅色在西藏是耀眼而神聖的，又是那麼的張揚，無論是僧人穿的絳紅色的袈裟或是用聖柳壘成的布達拉宮紅牆，還是身邊曲措以紅色為主的藏袍，總是讓我感到有一種似凝固的美，一瞬間揮之不去。

那裡有一條朝聖的路，很多藏民沿著那條路來朝拜，去布達拉宮的路上，行人很多，除了遊客，引人注目的就是朝聖的藏族阿媽，他們手搖著轉經筒，邊走邊搖，嘴裡誦著觀音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我問曲措，才知道這六個字簡單的解釋為蓮花上的摩尼寶珠，曲措說這是藏傳佛教中最尊崇的一句咒語，常令人感到十分神秘而深不可測。我望著那些去朝拜的老人們，有的蒼桑得都快拿不動那笨重的轉經筒了，可他們自己的心中有信仰、有來生佛，我好像感覺到他們對來世美好生活不懈的追求。我突然想，這些念經朝拜的人，也是清晨一道獨特的風景。

空氣中缺氧，我爬上布達拉宮已是很吃力了，有一些體質不好的遊人，看上去完全就像大病一場的模樣。布達拉宮整個建築沒有牆基，牆體是傾斜的，聽曲措說在七世紀的時候，西藏人就能夠用一種生長在海拔三千八百米以上的植物，放在牆體中，用來防地震。我驚訝曲措淵博的知識之外，覺得還有一些不可思議。曲措說，智慧並不是我們現代人才有。

腳下的石板，千百年來已被多少虔誠的信仰者踩磨得光滑如玉，同時也見證了歷史的風風雨雨。曲措望著我說，在這裡，我會找到靈感的。我點點頭，若有所思。

置身在雄偉又寧靜，且帶著祥和氣息的布達拉宮之中，腳踏著紅色的木地板，手扶著紅色的扶梯，滿眼是身著紅色袈裟的僧人，還有那不滅的酥油燈。我被這神聖的紅色氛圍包裹著，耳邊縈繞著渾厚又悅耳的梵音，站在宮頂的平台上面，抬眼望去，看到的就是紅色的牆，白色的牆，和藍色的天，而紅色總是那樣的充滿著活力，那是一種只有生命才會有的張揚活力啊！我的思想，在這個雪域高原之上，盡情地燃燒著。布達拉宮，她是那麼的神聖而不可侵犯，就如帶著一種金色的敬意，也是一種靈魂的寄託，更是一種生命的光芒！這種光芒可以是普照著大地，也可以普渡著眾生，她有著神秘的色彩，讓我感到神聖無比，感到自己只要站在這裡，就會變得神聖起來……

第二天，我們去了大昭寺。來到大昭寺門前，映入眼帘的是虔誠的朝拜者磕著長頭，匍匐下去，起來，再匍匐下去，再起來，再匍匐下去……五體投地，那份動作是那麼的實實在在，那場景，真的是感人肺腑。我非常感動，情不自禁地，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感受著聖地的深沉，那些虔誠地朝拜，洗滌著我的心靈。眼前，那些佛教徒帶著永世不變的信仰膜拜，用身體丈量著心中的那片凈土，將自己樸實的願望與天神共享。我突然問曲措，信仰是什麼？曲措望著我的眼睛，指了指我的心口，笑而不語。我想，信仰應該是生命！那些虔誠的朝拜者，他們那顆真誠清凈的心是何等的珍貴啊！

在這樣的氛圍里，我也想深深的沉醉下去，不願醒來。這才是西藏啊！這個離天最近的地方，心靈的聖地，心的凈土，我心中一直期盼著的夢想啊！

我們又去了羊卓雍湖——西藏的聖湖之一，海拔接近五千米左右。羊卓雍湖靜得像一個美麗的少女，水是藍色的，藍天白雲，相得益彰。在路上我們看到了若隱若現的雪山，最後在卡若拉雪山下停下來，那灑在雪山上強烈的光影，雪山下或湛藍或碧綠的湖水、白色的卵石、艷麗的雲彩，神秘的藏民。那些身著艷麗服飾的朝拜者，正在環湖虔誠地匍匐著，湖中遠處雪山的影子，就如同歲月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第三天，我們前往那木措的那個清晨，陽光輕靈地穿透山坳，灑在念青唐古拉山脈上。連綿的雪山伴隨著直到那木錯邊，牛羊在湖邊靜靜地吃草，一頭頭氂牛似點點繁星在草地上閑逛。藍天、雪山、聖湖，我屏住著呼吸，生怕我細微的呼吸也會驚擾了天地間這份難得的寧靜。

在去那木措湖的路上，我才真正的感到後西藏才是這塊神秘土地的糧倉。大片大片的青稞，黃金色的油菜花，肥碩的牛羊，白得讓我看得見幸福方向的雲朵，藍得讓我心靈安靜的天空，靜靜的藏家小院，以及牆壁上還有深深手印和曬著太陽的牛屎！

那木措湖到了。遠遠就看見了海天一色。我真的分不清哪是藍天哪是湖水，只看見雲朵就在湖面上，我感覺到只要順著這條路走過去，便能到達另外一個星球，那就是美麗的天堂。湖邊是黃色的沙粒，站在上面很自然的想要展開雙臂擁抱大自然！曲措和我說，那木措湖水主要是由念青唐古拉山雪水補充，清澈而冰涼。微風吹著碎浪，岸邊見不到一粒沙土灰塵，湖岸完全是紅色和灰白的碎石而成，稜角分明又乾淨，顯示了一種神聖和與眾不同的感覺。

從那木措回來的路上，我們經過了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我很開心，好心情，好天氣，上天賞賜我們的是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美景。「高壯深潤幽，長險低奇秀！」曲措和我說這十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神聖。過了好一會，她才說，雅魯藏布江最險峻、最核心的地方，峽谷幽深，激流咆哮，至今還無人能夠通過，那裡堪稱「人類最後的秘境」。聽著曲措的話，我有一種好奇，但心中更多的還是對大自然的嘆服！

如果沒有時不時的高原反應，我真的不會覺得這是在西藏，在世界的屋脊。山上積雪皚皚，山下繁花似錦，而且到處是五彩的經幡在藍天下飄動，湖水微微泛起波瀾，倒映著雪峰，是那麼的寧靜與安祥。看著所有的山水，無不閃爍著一份純凈明快的美，回首自己走過的流年碎影，紫陌紅塵，此時，我所有的困惑已漸漸褪去，嘴裡輕聲地吟誦著：「你用雪山的白蓋住我的眼睛/你用聖湖的藍覆住我的身體/你用鐘聲梵音堵住我的耳/你用經幡遮住我的呼吸/於是我匍匐在地/只有雙手合十/默念一句嗡嘛呢叭咪吽……」

第五天，我離開拉薩、離開曲措乘坐火車回來，坐在火車裡，耳邊依然能聽到朝聖路上的誦經聲，看到匍匐在朝聖路上的信仰者。

車窗外，暮色四合的那一刻，我突然間想，假如有一天，騎著單車從川藏線進入西藏，風餐露宿，飽賞一路的風光，肯定又是另一番收穫。

西藏一直在記憶中，就像思想深處的雪蓮花始終盛開著。念青唐古拉山的呼喚，雅魯藏布江的轟鳴，聖潔的雪山神女，美如格桑花的曲措，還有那可愛天真的藏族孩童，所有的藍天白雲，都深深地印上了我的心靈。

★★章革偉，筆名一地流沙，浙江人，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中國林業作家協會會員，散文在線簽約作家，驚語中文網簽約作家，江山文學網簽約作家。著有散文集《因為.愛》《人生》、短篇小說集《我不是小三》《十字路口等著你》《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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