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母親的紡車
母愛如山
慈母手中線,孩兒身上衣。
針針密密縫,線線暖我心。
絲絲寄深情,縷縷血汗浸。
念念不能忘,常常記心裡!
——題記
一架古老的紡車,就像一位飽經蒼桑的老人,渾身布滿了歲月的艱辛,頑強地挺立在我家貯藏間的櫃檯上。幾次房屋搬遷,我家淘汰了絕大部分過時傢俱,我唯獨對這架紡車情有獨鍾,難棄難捨,一直精心地保存著,因為它是母親使用過的紡車,它是我家的傳家寶!
看到這架紡車,我的耳邊就會響起那「嗡、嗡、嗡」悅耳動聽的農家紡棉曲,就像看到了我那已經作古了的母親,她那慈祥的面孔,那勤勞的身影,立馬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母親是一個勤勞善良的農家婦女,出生於1912年,生長在動蕩不安的舊社會,和當時的農家婦女一樣,裹著一對三寸金蓮。在那個封建落後的時代,女人一般足不出戶,很少擔當家庭重任。然而,我的母親卻柔中有剛,無論遭受多大的磨難,她都咬緊牙關挺了過來,比起我那稍顯瘦弱的父親,母親倒更像是我們家的「頂樑柱」,是我們這群孩子的「主心骨」。她和一個男子漢一樣,承載著養家糊口的重擔。我有五個哥哥,一姐一妹,母親一生以她那剛強的身軀、博大的胸懷養育了我們弟兄姊妹八人,我是在母親夜以繼日的紡棉織布聲中長大的。
(古老的棉紡車,我家的傳家寶)
我家是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祖輩以務農為生,父親弟兄三人,他是老大。那時,少得可憐的土地,土坷垃里刨出來的微薄收入,還要納糧交款,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實在難以養家,何以度日?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幾口人,真是不堪負重,壓得父母親抬不起頭來。然而,堅強的母親硬是以不屈的脊樑苦苦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擔!二叔是個跛足的殘疾人,成家立業分房另住,三叔獨身年青時多次被國民黨軍隊抓過壯丁,回家後就給地主家拉長工。父親耕田種地以外,時常給人打短工,母親紡棉織布操持家務,家中經常青黃不接,吃糠咽菜,吃了上頓沒下頓,生活實在難以為繼。也是生活所迫,父母親只好利用農閑時節在家中打鍋盔,做起了小本買賣,只圖賺上個麩皮黑面,聊以度日,養家糊口。
論起做買賣,那可非常的艱辛。父親和十六七歲的大哥,每天早早起床從故鄉穀米寺村出發,背著幾十斤重的鍋盔,在天亮前趕到馬坊寺渡口,然後渡過渭河到幾十里外的絲竹鎮或者終南鎮去叫賣,往往是黎明起身,傍晚返回。磨面、家務、加工鍋盔等一系列活路,就落在了母親的肩上。那時候磨面打鍋盔,全憑手工製作,磨上兩斗面(60斤),吆著老牛,拉著石磨,還得人工挪面,一干就得小半天。加工鍋盔,揉面可是個力氣活。母親就在案板的牆壁上打個圓孔,安上一個五尺長的捻棍,再把和好的面放在案板和捻棍中間,利用槓桿作用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跳來跳去,把面揉得光滑筋道,然後放在鐵鏊上,微火慢烤幾個小時,一個十幾斤重的鍋盔就打成了。
磨完麵粉加工好鍋盔,收拾完鍋案碗筷之後,我們已經躺在暖烘烘的熱被窩中休息了。按理說,忙碌了一天的母親這時也應該早早歇息了,然而,此時的母親點上了煤油燈,端來了紡車放在炕頭,持續著日復一日的紡(棉)線活路,那「嗡、嗡、嗡」的紡線聲猶如一支優雅的催眠曲,把我們送入了甜蜜的夢鄉。第二天天還未亮,當我們被母親喚醒睜開惺忪的雙眼時,母親早己做好了早飯,盛好飯讓我們吃,她又抽空盤腿坐在紡車前開始紡線了。
(紡棉織布的老人——圖自網路)
紡線只是土織布加工的第一道工序,還要經過拐線、打筒子、漿線、涇布、卷布等幾道工序,然後才能在土織布機上一梭子一梭子地織成粗布。那時候,農村人都穿的是粗布衣裳,我家十幾人的穿戴,全靠母親沒黑沒明紡棉織布做成的。我真想不通母親是如何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為了養家糊口,不知灑出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心血?這真是:慈母手中線,孩兒身上衣。針針密密縫,線線暖我心。絲絲寄深情,縷縷血汗浸,念念不能忘,常常記心裡!
儘管家中貧困交加難以為繼,父母還是勒緊褲帶節衣縮食,哪怕自己受盡千辛萬苦,也要把哥哥送進私塾,把我們送進學校,讓我們讀書識字,成為一個有文化、有出息的人。
母親為了這個家,殫精竭慮,日夜操勞,費盡了心血,哺育了我們,卻熬壞了身子。當母親最為鍾愛的小兒子成家後,母來年事已高,像一盞明亮的紅燭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子孫,熬盡了自己,她已搖不動手中的紡車了,只得把她使用了一輩子紡車交給了小兒媳。
(作者的父親和母親)
母親一生寬厚仁慈,樂善好施,謹行慎言,從來不說是非,是一位心底善良的人。她雖然不識字,卻深明大義,言傳身教,要我們敬老愛幼,勤勞善良,以誠待人。平常里她厚親睦鄰,儘管自家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不管誰家遇到了難處,她總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因而妯娌和睦,鄰里謙讓,譽滿鄉里。
苦日子過完了,母親卻老了。1981年9月,我69歲的老母親溘然長逝,好日子剛剛開始了,母親卻走了。我從千里之外奔喪歸來,跪在母親靈前那一瞬間,淚雨滂沱,哭得天昏地暗……
時代進步,一日千里,手工耕織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妻也進城成了工人,我的小家庭也由分家時的兩間破舊廈房,歷徑三次拆遷翻修,蓋起了一座農家小院,後來在城裡也有了自家的單元房。然而,在幾次搬遷中,我總捨不得扔掉母親交給我們的這架紡車,因為這是母親留給我們的一點念想。
一架紡車,見證了新舊社會的巨大變遷,傳承了母親的優良傳統和良好家風。每次看見這架紡車,我就彷彿回到了母親身邊,聽著那悅耳動聽的紡棉曲,和那一聲聲諄諄教導……母親,請您老在天堂放心,我會繼承您勤勞苦幹、自強不息的精神,自強不息,勤奮不止,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作者簡介:谷建瑞,筆名:秦川銳劍,銳劍,男,生於1951年。退休人民警察,現就職於武功縣電力警務室,咸陽市作協會員,武功縣作協會員。1980年開始文學創作,先後在《戰旗報》、《咸陽日報》、《有邰文苑》、《江山文學》網上發表小說、詩歌、散文、隨筆等作品130餘首(篇)。
TAG:武功書院 |
※坐在紡車旁的古裝女子,趙薇真實、霍思燕乖巧、而她像老婦人
※在一台三錠紡車上,發現了目前最為可信的黃道婆像
※宋·王居正——紡車圖
※紅樓夢中王熙鳳與這個紡車二丫頭的緣分
※《紡車圖》與「下里巴人」
※漢橋話畫:北宋王居正《紡車圖卷》為人做綾羅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