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西洋：唐代沉船珍寶展」-連載（八）

除了瓷器，黑石號沉船還出水了29面銅鏡。這裡只介紹幾面最有代表性的。

說起中國古代銅鏡的發展歷史，歷經商周早期、春秋戰國流行期、漢代鼎盛期、三國晉魏南北朝中衰期、隋唐繁榮期，以及五代十國宋金元衰落期，足有四千多年以上，可謂悠久。

其中唐代是銅鏡發展史上最輝煌的時期，也是一個創新的時代，它有意識地在版面布局設計上擺脫了漢式鏡的嚴格對稱和內容的抽象性，取而代之以自由的構圖與寫實具象的內容。

飛禽走獸、植物花卉紋飾是這個時期銅鏡裝飾的主要題材，而海獸葡萄鏡是唐代銅鏡最引人注目的鏡類，它的紋飾圖案充滿了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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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的海獸葡萄鏡。

這類銅鏡在宋代以前稱「海馬葡萄鏡」，從清代開始稱「海獸葡萄鏡」，我們現在沿用的是清代的叫法。另外歷代還有稱為「禽獸葡萄鏡」、「天馬葡萄鏡」、「瑞獸葡萄鏡」等名。 「海馬」、「海獸」的稱呼，究為何種動物，至今也沒有一致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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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邊這枚銅鏡款式很簡單，這個款式一直沿用到明清時期，因而容易被誤認為是明清時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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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黑石號」上出水的最為重要的一面鏡子，是下邊這件。

重要到什麼程度呢？重要到它使得歷史上記載的一種銅鏡成為現實的存在，是海內外目前為止發現的唯一的一面。下圖就是海內外孤品，記載中專門進宮給帝王使用的「百鍊鏡」，又稱「江心鏡」。

唐代揚州進貢的銅鏡，因每年端午節五月初五鑄造於江心，故名「江心鏡」。」江心鏡的特點是「百鍊」，所以也叫「百鍊鏡」，沒有高超技術，就要破碎。因為難造，所以當時鑄造成功的就很少很少，流傳下來的竟然僅此一面，可謂實在是太罕有了。

此面銅鏡上由外圈向內依次鑄有「唐乾元元年戊戌十一月二十九日於揚州揚子江心百鍊造成」的文字銘文、八卦、朱雀玄武，中心點是鏡鈕。可惜這面珍貴的銅鏡被打撈公司不小心弄掉在地上破成兩塊，展介中沒有提到，但懂行的人不妨看看裂縫在哪裡和修復的痕迹。

朱雀玄武青龍白虎稱為「四靈」，在中國古代建築上廣為使用，其位置遵循「前朱雀後玄武左青龍右白虎」的順序。我們看這面銅鏡上四靈的位置排放與鏡鈕（鏡鈕是栓繩子便於拿起銅鏡的像個拱形小橋的東西）的關係，可以知道古代銅鏡是如何定位上下關係的。

收藏中最重要的內容之一是對古物隱含的信息作出研究，得出某些推想和結論，而不是僅僅關注古物的經濟價值。銅鏡作為一個圓形的物體，究竟怎麼定位上下位置？這個問題一直沒人研究。我認為以此面鏡子上「四靈」與鏡鈕的位置關係可以得出結論，即鏡鈕豎直擺放，因為「四靈」的位置在古代文化中的位置是不可以改變的。

另外，鏡面上朱雀、青龍和白虎都順時針做旋轉狀態，而玄武（龜）是頭朝著鏡子中心位置的靜止狀態，仔細探究起來也很有意思。佛教文化中那個萬字元號究竟是順時針正確還是逆時針正確？長期以來爭論不休。這面鏡子上四靈的旋轉方向可以佐證，還是順時針方向為妥當吧。

至於「江心鏡」非要於端午時節在江心的船上鑄造云云，在我看來是中國文化中的很多故弄玄虛之一。試想，江心湍流之中，在一條搖搖晃晃的船上搞鑄造，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對鑄造工藝和品質有什麼好處呢？

花間棘

2017.5.26.

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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