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瀨戶內跳島聽風看海

最新 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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瀨戶內海。

一個與風一般靈動的地方。

一個會觸動你所有柔軟和細膩的地方。

瀨戶內海。

不是髮型奔放的瀨戶和戴黑框眼鏡的內海吵吵鬧鬧的日常，而是，一個幾乎被世俗世界所遺忘的烏托邦。因為，上帝在這片狹長的海灣隨意撒了一把花生豆，誰知卻悄悄長出了很多自我主張的風情與態度，飄忽朦朧、質樸善良、特立獨行。

這片海似乎就有這樣一種魔力，可以輕而易舉地激發你體內所有可能與文藝和清新搭得上邊的荷爾蒙。只要迎面吹一吹瀨戶內的海風，就能自帶濾鏡，秒變日劇女主角呢。

這次在瀨戶內跳了三個島，豊島（Teshima）、直島（Naoshima）和宮島（Miyajima）。從東到西，跳島之旅最大的樂趣就是遇見未知，直到出發前幾分鐘還手忙腳亂地查船票、看時刻表，可每每一登島，就又瞬間被一股巨大的磁場吸附，彷彿墜入一個異常平靜而溫暖的畫面里，除了想多待一會兒，千頭萬緒皆是放空的。

豐島

很喜歡豊島，非常喜歡。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我覺得是，不食人間煙火。

從岡山縣南部的宇野港坐船，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豊島。豊島很小，小得就像上帝在畫畫時不小心從筆尖滑落、滴在畫布上暈染開來的一滴藏青色顏料；小得可能你騎自行車環島一圈，也用不了大半天的時間。

豊島有兩個港，家浦和唐櫃，兩港之間有島內巴士穿梭，但班數很少。從宇野港過來的快船，會經停這兩個港，然後發往犬島。總得來說，家浦的往返船隻會比較多一些，唐櫃港相對較小，但豊島的靈魂聚集在唐櫃地區，比如豊島美術館、心臟音博物館。

本次跳島之旅我最愛的美術館是西澤立衛的豊島美術館，沒有之一。從外面看豊島美術館，就像是被外星人不小心遺忘在地球的飛行器，又或者說是一個風化凝固的大水滴、一滴浸潤在綠色中的眼淚。

當你脫掉鞋子走進去的時候，會從頭到尾、從里而外地被震撼。至少我就是如此。我沒有穿襪子，當肌膚觸碰到冰涼的、光滑的地面時，整個人就像是被刷新重置了一般，全世界寧靜。然後，我抬起頭，看到了倔強的努力穿越雲層的陽光，低下頭，竟看到了無數帶著思想的水滴，它們有的從洞眼中冒出來，有的迫不及待地奔向身邊的自己，有的被一點點雜質牽絆而掙扎，有的則哼著歡快的曲調向前翻滾著。在這光影之間，我似乎真的看到了自由意志的模樣，所有的水滴都像是披上了人形外衣，喃喃自語也好、倔強驕傲也罷，它們追趕、融合、分裂、遊走、跳舞、言說，以一種你無力揣測的方式追尋著屬於它們自己的自由靈魂。那一霎那，我整個人都被感動了。

（上圖來自網路）

不管是豊島還是直島的美術館，都是不可以拍照的。從網路上找了一張照片，但感覺缺了點什麼，因為那種巨大的渾然一體的想像空間是拍不出來的。想要獲得那一份感動，只能親自去看一看。

去豊島的那一天，是陰天。等我從美術館出來的時候，居然陽光已經衝破了沉默，雖然還是吝嗇地忽有忽無，但心情卻也變得無比斑駁可愛，整個島的顏色也變得略微得明亮起來。

心臟音博物館坐落在海邊，一片不太細軟友好的沙灘上。可是當你推門進去的時候，會發現整個博物館乾淨得特別與世無爭，彷彿這裡就是世界的盡頭了。

在心臟音博物館裡，可以聽到各種各樣的心跳聲，有的渾厚有力、有的輕盈生動。當然，一定要錄製一份屬於自己的心跳聲。此處友情提醒，每個人只有兩次的錄製機會，如果有計劃錄製心臟音的，請千萬穿一件薄衣服，否則雜音會比較大，血淚教訓。

豊島的美，是安靜又靈動的，就像調過顏色的膠片電影，一幀過去，還會留下滋滋的觸電般的聲音。就是在這裡，我和蛋妹還遇到了一位特別慈祥的老太太，當她得知我們從中國來時，特地從家裡拿出自己縫製的貝殼花袋子送給我們。奶奶說了很多，我只聽懂一點點，但內心卻無比暖。這個小小島留給我們的色彩，比藏青色還要多那麼一點。

豊島橫尾館是永山祐子用廢棄的老屋改建而成的，是一個外表傳統、內里現代的地方。館外的紅玻璃特別有意思，光影的反襯、色彩的反差，還有一種特別張揚個性的感覺，據說橫尾忠則是想通過這種對立來探討一種「生與死」的哲學話題。

豊島太小，幾乎找不到什麼餐館。我在橫尾館附近邂逅了一家小店，特別有意思，店內有很多有意思的書籍和雜誌，比如七八十年代出版的三島由紀夫的小說。在小店喝杯茶，吃個餃子套餐，可能是與豊島最不舍也是最體面的告別。

直島

如果說瀨戶內海是一片遠離喧囂的人文凈土，那麼直島，一定是這片凈土最閃亮的明珠。直島的文藝氣兒是滲透在血液里的那種，在這裡，你能找到草間彌生、安藤忠雄、夏目漱石、杉本博司，甚至Monet和James Turrell。整個島就像一個巨大的美術館，在這裡，自然、人文和藝術有著最親密的碰撞與結合。一個有著江戶時代的老街和建築的與世無爭的島嶼，竟然能夠承載和吸收當下最前衛的現代藝術和一切古靈精怪的思想。真的很有趣。

草間彌生在直島上丟了一紅一黃兩顆波點大南瓜，紅南瓜在宮浦港口，黃南瓜在Benesse House海灘邊一個廢棄碼頭上。這兩個南瓜就像是直島的名片，也是傳統與現代完美融合的最佳象徵，甚至在宮浦還能看到各種各樣波點的船隻和車輛。

在直島，一定一定要租一輛電動自行車！從宮浦港到Benesse House之間有一段特別美的盤山公路，會途徑地中美術館、李禹煥美術館等地標，最後達到黃南瓜。而這一路，騎車的所有意義在於追風，從上而下，沖向那片靜謐溫婉的海，海風砸在臉上，髮絲飛起的瞬間，彷彿真的體會到了，什麼是自由。

安藤忠雄可能是直島的藝術之父，這位有「清水混凝土詩人」之稱的藝術家，在這個小島上種下了很多關於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藝術理念。如果只能在直島眾多美術館中選擇一個，那我一定會推薦地中博物館。在這個混凝土鑄成的高牆之下，蘊藏著太多古典與現代藝術之美。在這裡可以欣賞到Claude Monet的五幅睡蓮，James Turrell的open field、pale blue和open sky，還可以看到Walter de Maria的空間藝術Timeless。難怪每次瀨戶內海藝術節，地中都是首屈一指的承辦美術館。

從空中俯瞰地中美術館，會看到三角形、長方形和菱形形狀的開放式館頂，建築本身與地表幾乎融為一體，據說這就是安藤大師對回歸自然的一種倡導。在館內行走，會由衷地被這種清一色的硬朗線條擊中，而進入展廳，又會瞬間進入藝術家別有用心的空間。

安藤大師的另一個傑作就是集美術館、博物館與賓館於一身的Benesse House，窗外是一片安詳的瀨戶內海，屋內則布滿精緻而獨特的藝術品，想想都覺得美好呀。從黃南瓜走向BH的途中，還會經過一片大草坪，上面有各種各樣的新奇雕塑，處處都充滿了藝術的氣息。直島上還有一個計劃運行十年的「家計劃」，就是把很多古老廢棄的空屋改建成有創意的新型建築，比方說被杉本博司改造的護王神社。

除了這些美術館，直島的街道也很值得逛一逛，老房子大都古樸簡單，色彩雖然單調，但經常會被撲面而來的質樸與清新擊中。我們沒來得及在直島吃晚飯，據說這裡的玄米飯很有名，比如島上第二家咖啡店あいすなお（Aisunao），可以去那嘗嘗自然健康的套餐和特別味道的汽水。

宮島

宮島又稱嚴島，是瀨戶內海中部的一個島嶼。從廣島市中心搭乘JR路面電車可以到南邊的宮島口，再換乘輪渡抵達宮島。推薦一日乘車乘船券，憑券還可以在彌山乘坐纜車時享受優惠。

與東邊的直島和豊島不同，宮島的色彩非常和式，也相對更有名一些，因為這裡有名滿天下的嚴島神社，日本三景之一。滿潮時立於大海之中的硃紅色鳥居、依山傍水的神社、慵懶又貪吃的鹿，和來來往往虔誠的人們一樣，明亮又活潑。

退潮時，硃紅色的鳥居會整個地暴露在地面。沿著台階走下海床，走到這個楠木搭建的龐然大物旁邊，撫摸歷史在它身上刻下的久經風雨的疤痕，似乎也懂得它在此處矗立千年的意義了。

大聖院是宮島歷史最悠久的寺院，是真言宗御室派的本山。寺院位於彌山山腰，幽靜中透著莊嚴，據說這是一個規格非常高的寺院，豐臣秀吉就在這裡舉辦過歌會，另外秋天來會特別美，因為山裡的紅楓會把這個大隱隱於市的寺院烘托得更加唯美。除了轉經輪和天狗，這裡的佛像都特別有意思。寺院內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佛像，神情特別親切可愛，而且幾乎每一個頭頂上都戴著手工編織的毛線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