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吉爾與奧威爾:自由主義二人傳
左起奧威爾、丘吉爾
自由主義二人傳
文| 李大衛
(特約文化記者)
幾年前英國出版過一本文學二人傳記,傳主是二十世紀的兩個作家。一個是伊夫林·沃,《故地重遊》的作者;另一個是埃里克·布萊爾。由於後者的筆名喬治·奧威爾影響太大,以致埋沒了真名,就像在中國,很多人知道魯迅而不知道周樹人。那本書告訴我們,兩個英國文人彼此相左政治立場和他們的成長背景有關——從小欺負人的容易變成保守派,反之多為自由派。
近日又有一個美國作者,再次把奧威爾納入到一個二人框架。只是這一次與之做對比的,不再是他的文學同行,而是溫斯頓·邱吉爾這個政治人物。《邱吉爾與奧威爾,為自由而戰》一書的作者托馬斯·里克斯從事戰略諮詢,也是《外界政策》雜誌的撰稿人。此外他也為不少主流媒體做過軍事報道。他曾試圖調和兩種對立的思想傳統,認為戰爭即是政治的延伸,同時也是戰略戰術規劃的結果。
《一九八四》
喬治·奧威爾 著 廖廣蓮 譯
群言出版社
2016年4月
這樣的職業背景決定他從政治角度考察兩個人物——顯然他更熟悉前者,而不是後者——因此將更多權重放在奧威爾的思想傾向,而不是文學成就。本書最有意思的部分,是兩名傳主之間的比對。兩個人物素昧平生,從沒有過任何交集,一個是位高權重的望族後裔,另一個是殖民地背景的屌絲文人,年齡也有將近三旬的落差。如果他們之間也有可供分享的東西,那就是他們都不是自己父親的寵兒,也都沒進過大學,但都是作家,而且都曾處於一個共同的歷史轉折點,也就是上世紀的三十年代。
最後,邱吉爾和奧威爾都是自由死士。但在集權主義席捲歐洲之際,他們都遭到了冷遇。奧威爾是個勉強能靠寫作混飯的小說家,後來只身前往西班牙,參加共和派反對佛朗哥的戰鬥。他在前線被敵方狙擊手擊中頸部,幾乎喪命。作為具有社會主義政治信仰的人,他還經歷過蘇聯勢力對托派左翼的殘酷清洗。這些很多讀者都已經熟悉。相對陌生的部分,或許是大蕭條時期邱吉爾,也曾陷入財務困境,加上仕途受挫,只好前往美國,準備靠收費講演平衡收支,結果在紐約遇到車禍。如果這倆人死在當場,不知道後來的歷史十分會有不同。
對於自由世界,那是歷史上最壞的年景。經濟大蕭條,隨之而來的市場失靈和社會危機,為各種國家主義集權思想提供了擴張空間。反觀強化政府干預的國家,卻往往取得令人刮目的發展。1937年的巴黎世博會,象徵政治光譜左右兩極的蘇聯和納粹德國館高大壯觀,不遠處的英美展館則矮小寒酸,在新建成的夏悠宮前兩相比照,強弱立判。當時不少流亡西方的前俄知識分子,紛紛謀求回國,不少人還因此送命,而英國也剛在慕尼黑出賣了捷克,以綏靖換取一廂情願的和平。
《動物農場》
[英]喬治·奧威爾 著 李元莘 譯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2016年2月
當時,西方肉食者把法西斯政權當作生意對象違心容忍,他們的子弟則把斯大林式政治,當作人類解放之路。邱吉爾關於納粹崛起和蘇聯威脅的警告,面對現實政治的權宜之計,徹底淪為無人理睬的卡珊德拉預言。奧威爾更是人微言輕。比起菲爾比、伯吉斯,這些效力克格勃的特權子弟,一個中產出身的小記者,根本沒資格當什麼左翼叛逆。階級固化是古老社會的頑疾,也更多引發言不及義的政治遊戲。二次大戰是邱吉爾一生的輝煌一幕。作為精英政治傳統的受益者,他對現代民主的缺陷不乏洞見,但他理解,中下階級的犧牲貢獻,才是英國贏得大戰的關鍵,因而他們有權接管國家。
當時的奧威爾,在為英國廣播公司做戰時宣傳。當時特殊的國際形勢,對他談不上友好。為了怕得罪蘇聯,一家接一家的出版社,拒絕了他的《動物農莊》。其中一封退稿信,就出自主管費伯·費伯書局的文豪艾略特之手。至於《一九八四》,更要等到他去世前夕。他發明了「老大哥」這樣的辭彙,歷史也證明他的先見之明。可這又如何?是,他說的對。可他一點都不酷,更談不上性感。
刊於財新網文化頻道。
※實體書店回暖之辨
※押沙龍:才子與幫閑
※孔捷生:來自五指山的故事
※季風書園二十年,這是最後的告別
※李大衛:文藝鬼宅
TAG:財新文化 |
※勉強演邱吉爾 蓋瑞歐德曼問鼎奧斯卡影帝
※一組罕見老照片;邱吉爾作畫、希特勒逗狗及18歲的羅斯福等
※驚鴻一瞥之《憤怒的邱吉爾》
※英國著名作家毛姆,把個人經歷寫進小說,惹惱了首相邱吉爾
※邱吉爾艱難抉擇:是犧牲歷史名城還是保護超級秘密,捨車保帥吧!
※為何連邱吉爾都怕日本自行車軍隊,真有那麼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