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贏了，柯潔哭了，小學生回家打王者榮耀了

人機對決，柯潔0:3輸給阿爾法狗，柯潔一度落淚。

他說，「我贏不了，他對我來說就是圍棋上帝。」 柯潔認輸了，他陷入了深深地苦惱，這簡直像一個天局，阿爾法狗「實在太完美，我無能為力」。

人類排名第一的柯潔低頭拭淚，這一幕註定成為銀河星系漫長歲月中，人類物種若干光年之後追認智慧起源的一個動人節點。

阿爾法狗之父宣布，阿爾法狗退役，50份自我對戰棋譜留給人類！恩，人類的圍棋技藝終於可以進化了，人類終於進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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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驚嘆於狗的圍棋技藝，開始去神話它，開始去抗拒它，開始神秘化它，開始去崇拜它。馬雲點評說，下棋是件有樂趣的事，一個不會下臭棋的對手，有什麼意思？棋聖聶衛平則以一貫懟人的姿態，說馬雲是誰不認識，馬雲根本不懂，阿爾法狗的水平至少二十段。

我們在爭論，但我們很少去探討這隻狗能夠給我們帶來的，可以預見的未來。

這場人機大戰後，狗父哈薩比斯宣布，這是阿爾法狗最後一次與人對戰，之後會不斷更新演算法，解鎖其他科技領域，目標之一，是解決癌症問題。不久前，哈薩比斯還在他的母校劍橋大學做了個演講，演講題目就叫「超越人類認知的極限」。

他的觀點似乎可以回應一下馬雲說的「值不值得研究」的問題。

「就像是天文學家利用哈勃望遠鏡觀察宇宙一樣，利用阿爾法狗，圍棋專家可以去探索他們的未知世界，探索圍棋世界的奧秘。我們發明阿爾法狗，並不是為了贏取圍棋比賽，我們是想為測試我們自己的人工智慧演算法搭建一個有效的平台，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把這些演算法應用到真實世界中，為社會服務。」

實際上幾周之前，DeepMind已和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HS合作，利用人工智慧篩查癌症，進行醫學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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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對戰「深藍」的國際象棋大師卡斯帕羅夫說，「以為深藍是終點，沒想到阿爾法狗才是起點。」我們不妨花一點時間，簡單回顧一下人工智慧研究者們折騰的歷史。這歷史不長，才50多年。

人工智慧的開發始於20世紀50年代。第一代具有初步學習能力並在與人對弈過程中不斷地積累經驗，提高自己棋藝的「人工智慧」，只是一個跳棋程序。

1968年，兩位人工智慧研究者與當時著名國際象棋世界大師下了一個著名的賭註：十年內，人工智慧能不能戰勝國際象棋世界冠軍。雖然十年後，人工智慧最終輸了，但在當時，它已經能夠擊敗大多數人類棋手。

1997年，IBM公司研發了一台超級國際象棋電腦「深藍」。重1270公斤，有32個微處理器，每秒鐘可以計算2億步，「深藍」輸入了一百多年來優秀棋手的對局兩百多萬局。那一次，它與俄羅斯國際象棋特級大師卡斯帕羅夫的公開對弈贏得毫無懸念。

阿爾法狗在2016年橫空出世，這個由DeepMind團隊開發的圍棋類人工智慧，在成功打敗李世石、柯潔等人類最頂級的圍棋棋手後，在圍棋水平上把人類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正如有些人所說的那樣，狗只要瞥一眼棋盤，就贏了。「人類3000年來犯了一個錯」，它顛覆了3000年來人類對圍棋的認知和棋譜上的積累，真正掌握了圍棋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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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這段不長但具有飛躍意義的歷史，實際上是想跟我們對待圍棋，對待人工智慧打敗人類這個事情的心理做一個對比。在哈薩比斯這些人，把圍棋當做人工智慧進步的一個工具，一個台階的同時，我們把圍棋拿來做什麼用了。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前段時間流行民間的另一個「天局」。在狗將目光鎖定柯潔，開始這場天局之前，我們的網路世界裡，朋友圈裡，在流行一句話，勝天半子，流行一個叫做天局的文本。

隨著反腐劇的熱播，朋友圈開始轉發類似這樣的文章：《跟祁同偉讀，你願勝天半子嗎？已火爆朋友圈》、《祁同偉最愛讀的全文，勝天半子，蕩氣迴腸！》……

在祁同偉的語境里，矯健的小說《天局》中的「勝天半子」圍棋精神，是一種鬥爭方法論，是一種人定勝天的奮鬥成功學。

當祁同偉在山水莊園的高爾夫球場上深情朗讀《天局》的時候，帶著一種近似宗教祭祀般的儀式感：

「教師細細數目。數至右下角，見到那個決定勝負的劫。渾沌長跪於地，充當一枚黑子，恰恰劫勝！教師崇敬渾沌精神，激情澎湃。他雙手握拳衝天高舉，喊得山野震蕩，林木悚然——」

「勝天半子！」他的情婦高小琴脫口而出。

人定勝天的精神勝利法，圍棋神秘如天的寓言，這種古老的思想仍然俘獲著人們的神經。祁同偉們就像是一個祭司，他的聖經就是《天局》，高小琴們則是虔誠的教徒。

一邊是阿爾法狗擊敗人類圍棋的頂級棋手，一邊是朋友圈裡的流行讀本「勝天半子」。這個世界，就混沌在科技和虛構之間。柯潔說，「他只能改變自己，而阿爾法狗是要改變世界」。

排名世界第一的柯潔輸了，我們還停留在勝天半子這種精神毒藥里，我們要恐慌的，或許不是人工智慧，而是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不是我們打造出了這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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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柯潔與阿爾法狗對弈之前，我注意到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

柯潔在對戰阿爾法狗前夜，發了一條長微博。在這條《最後的對決》中，他寫道，想來一首《滄海一聲笑》，江湖快意，決勝恩仇，用這種態度來面對輸贏。

恰恰也是在大戰之前，狗父哈薩比斯在BBC廣播節目《荒島唱片》中，推薦了另一首歌，《星際穿越》的配樂Cornfield Chase。他說他想從更高遠的空間里審視人類，而不論這場比賽誰輸誰贏，都是人類的勝利。

《滄海一聲笑》和《星際穿越》，人間江湖與星際江湖，這可以看做對圍棋，對人工智慧的兩種態度，可以看做兩種世界觀，可以看做兩種人生觀。這是多麼有趣的對比呀。

我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在烏鎮比賽的現場觀摩廳里，來了一群圍觀的小學生。連小學生都這麼熱衷圍棋和阿爾法狗了么？在人狗對戰的現場，記者繞過老師做了個小調查，結果跟他們聊起了「王者農藥」，得到的答案是，男生基本都在玩這個遊戲。

在哭泣的柯潔面前，在阿爾法狗面前，這群熱衷王者農藥的中國小學生會怎麼想，會有什麼樣的觸動，會有什麼樣的未來，我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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