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術逞凶，終落得作法自斃，出來行走，是要還的

道學 05-28

當天晚上，

小嚴翻來覆去睡不著，朦朦朧朧之間只覺得外面有很多鴨子的叫聲，

荒山野地，

哪裡來的鴨子呢，只以為自己是在發夢或者幻聽了，

也不去管它，

直到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文/解人頤

杜牧曾有詩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南方多山多水，各地山川河澗之中，往往有祠廟存焉。而隨著旅遊開發，或城市化的進程，很多祠廟或荒廢或搬遷，如果能夠妥善安置倒也是相安無事，就怕是魯莽行事，卻又引發出無窮的問題。

詭異的小廟（圖源：解人頤）

不要掀開罐子

今年小嚴的公司剛剛接了一個度假村的開發工作，度假村的所在地是在一個山區，目前山裡通往外面的公路已經完工，現階段開始著手裡面的整理營造工作。

山裡原先有幾戶人家，因為交通不便，紛紛搬下了山。後來旅遊開發公司看中這裡的風景，就和當地政府簽了長期的租賃合同，把山上這塊地給包了下來。小嚴在這個公司里待了幾年了，也算是個小工頭，這次帶領先頭部隊來拆舊平地。在還沒來之前，公司報給小嚴的情況只是幾棟破房子和一些公共建築，那對於小嚴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不過今天剛剛進山，安頓好隊伍，吃過了晚飯，小嚴自己在村子裡轉悠了一圈，看看具體的情況，轉悠到了西南角，卻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建築。

小嚴看到的是一間小小的舊式屋子，暗紅色的牆上還帶有煙熏火燎的痕迹，裡面黑漆漆的並沒有光亮，直到小嚴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屋子裡碼放著一個個的大罐子。

小嚴覺得屋子裡陰冷陰冷的氣氛有點怪，想要伸手掀開罐子蓋看看，渾身上下突然打了個冷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叫他不要打開，手已經放到罐子上卻停住了，想想還是明天早上再來看看。

當天晚上，小嚴翻來覆去睡不著，朦朦朧朧之間只覺得外面有很多鴨子的叫聲，荒山野地的哪裡來的鴨子呢，只以為自己是在發夢或者幻聽了，也不去管它，直到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嚴帶著施工隊在村裡巡視一番，布置拆舊任務，此時又轉到了昨晚遇到的那間小屋子，白天這才看清楚了那間小屋子的真正摸樣，小嚴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紅色小屋子上有個匾額，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萬善同歸」，作為南方沿海人的小嚴知道，這萬善同歸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將那些無主骨骸統一存放在一處，這些骨骸有的或許是翻路挖出來的，有的或許是久遠的墳墓而無人祭掃屍骨散落的，零零總總都將之統一到一處，將以奉祀，希望他們能夠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從而保佑地方的平安。名稱也各地不同，有的叫萬善祠，有的叫厲壇，有的叫有應廟，名雖不同，其實則一。昨晚小嚴看到的一個個罐子，實際上就是裝著人骨殖的金瓮，還好沒打開，不然昏暗之中看到這些，不得嚇個半死。

小嚴立刻將這個情況向總公司彙報，一般在拆舊工作中，凡是遇到宮觀寺廟以及古墓等等，按照規矩都不能隨意動工拆除，一方面怕引起當地信仰百姓的衝突，另外一方面建築行業什麼也算是高危行業，多少對於這些東西都有些忌諱，生怕衝撞了什麼，出事了就麻煩了，所以小嚴按照以往的規矩先向公司請示該怎麼做。電話打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公司就回電了，電話裡面小嚴的頂頭上司對小嚴說，「直接拆除，金骨瓮就地掩埋」，聽到這個答覆，小嚴一下子愣在了那裡，這樣做也太草率了，以往不是這樣的呀。小嚴的計劃是在山的別的地方重新建一個小廟，將他們搬遷過去，好生供奉，以前也是這樣做的，可惜這個計劃當即被頂頭上司給否決了。小嚴覺得其中定有蹊蹺，一再追問下，頂頭上司才悄悄地對小嚴說「原來的總經理這幾天跳槽了，新來的對這一套完全不信，剛才把我訓了一頓，說我迷信糊塗，重新蓋廟，搬遷的費用是亂花錢，讓我告訴你就地埋了。我也沒辦法，你要是想繼續乾的話，就按照指示做吧」。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領導交代的事情，小嚴如果還想繼續在這裡混口飯吃，不得不如此去做。於是只好讓人下山去買來香燭金紙鞭炮，明天一早祭了土地就動工。下午將各類機器都裝置好，開火煮飯，吃完早點休息，明天開始要辛苦了。

突然機器故障（圖源：解人頤）

怪事連連

當晚一夜無話，可是第二天一起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問，「昨晚睡得好嗎？」，互相一溝通才知道，昨晚整個施工隊十幾個不約而同都被鬼壓床，直到今天天亮才好，大家聯想到昨晚上面的命令要拆廟，有些人心裡有些毛毛的，當然也有一些人覺得這肯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也無所謂。

時辰一到，小嚴帶頭在地上插上香燭，擺上貢品，點起鞭炮，在一陣噼里啪啦之後，機器隆隆開動。山上的這幾幢房子本來已經年久失修，所以扒了頂，牆一推，接下來工人就開始收尾工作。剛開始還進行的挺順利，在繁忙中大家也沒空去思考昨晚睡覺的事情，而怪事就是在這時發生了。當怪手車開到西北角的小廟時，車子突然引擎熄火了，多次之後終於重新發動，而當怪手要向屋頂扒下去的時候，突然機器故障，卡在屋頂上，沒辦法進行。這一系列不尋常的情況，讓原先心裡就有點忌諱的小嚴感到事情確實不同尋常，於是決定暫時停工，先進行外面的拆舊工作。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拆舊的時候，又出了事，一個工人正在拆著牆根，不知道為什麼上面的框架突然掉下來，當場把那名工人壓倒在地，鮮血直流，好在框架不是太重，不過第一天工作就見紅，也實在是不吉利。

當晚小嚴將今天的進度報告給公司，並將今天遇到的怪事也一同彙報了，電話那頭聽了之後，沉吟了一會兒，對小嚴說，不必擔心，明天公司會派一位大師過來，到時候他會處理。在大師到來之前，暫時先不要開工。

大師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到的時候已經五六點了，大師長的不高，矮矮胖胖的，說他是和尚吧，留著一頭長髮，說他是道士吧，頭上卻帶著一個鐵箍，皮膚黑中帶紅，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遠遠望去就像一座黑鐵塔一般，身邊還跟著小嚴的頂頭上司以及另一個不認識的人。後來據頂頭上司介紹，小嚴才知道，這個就是新調來的總公司的經理。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跟著大師來到昨天出事的地點，大師看了看地上依舊留著的血跡，雙手往西北方一指，說了一句「問題出在那裡」，說完就朝西北方跑去。小嚴心想，這大師倒還真有些本事，一來就找出事情的癥結所在，大家跟著跑過去，發現那位大師已經站在廟門口，雙手叉在一起，嘴裡不停地大聲念著什麼咒語，聽也聽不明白。大師站在那裡念了好久，突然左腳一跺地，接著從自己長袍里掏出一塊黃布，上面有著一歇黑黑的花紋，天色暗也看不清是什麼，朝著那間萬善祠頂上一拋，不偏不倚正好搭在萬善祠的屋脊上，接著又盤腿坐下，繼續大聲地念咒，隨著咒聲四周大風驟起，這風都是朝著小廟門裡面吹。說來也奇，無論這風多麼得大，頂上搭著的那塊紅布卻是紋絲不動，連角都不飄。

黃布符（圖源：解人頤）

用大石做替身

一直到風停，大師才停止念咒，接著站起了身子，心滿意足地繞著小廟轉了兩圈，左看又看，時不時的手裡還比劃著什麼，接著就進廟，從自己懷裡掏出來一個印章，在每個金骨瓮上蓋上一個印，這樣才算大功告成，並和新來的總經理耳語了一番。一會兒總經理對小嚴說大師已經全都處理好了，他們全都困在裡面，做鬼也不靈啦，明天直接拆廟，然後將廟上的紅布和這些瓮就地一起埋了，加快進度，馬上第二期就要開工啦。小嚴看領導這麼說自然是不敢有二話。

當天晚上小嚴跟著他們一起下山吃晚飯，為大師慶功，酒席之上，喝多了幾杯，大師就開始話多了起來，他說他師承獨門，這一套捉鬼降鬼之術，還從來沒有不靈過，小嚴的頂頭上司平時對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挺感興趣，也看過一些書，就問大師，難道不怕他們來找麻煩嗎？大師聽了哈哈一笑，對小嚴的頂頭上司說，「不要說他們不敢找我，就算找到我也奈何不了我，我們入門之初，都在隱秘的地方用大石做了替身，無論什麼災啊，難啊，大石都會替我們擔了，只要大石不怕，就是雷劈都劈不到我。所以沒什麼好怕的」。大家聽了之後自然是嘖嘖稱讚大師法力無邊。

果然第二天施工進行的很順利，廟也拆了，金骨瓮也埋了，一點事都沒有。小嚴心裡也暗暗佩服這個大師確實厲害。接下來的幾年，幾乎每次無論是看風水，還是遇到這些詭異的事情，都是這位大師處理，也在小嚴的工地上做過好幾次。這次又是小嚴工地上挖出一個古墓，大師又來了，處理的過程不必多說，正當一切都處理好了，突然大師「啊」的一聲，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小嚴一看事情不好，連忙叫救護車，送去醫院，經過檢查，醫生說這個病症很奇怪，病人年齡只有四五十歲，但是內臟卻好像已經像六七十歲了，多個臟器細菌感染，問題很嚴重。小嚴將情況和公司一說，公司安排小嚴今晚陪夜，第二天領導就趕過來。可是沒等到領導第二天趕來，當天晚上大師沒有撐過去，渾身上下皮膚像被火燒了一般，一命嗚呼了。

大石替身（圖源：資料圖）

第二天早晨，總經理和頂頭上司一起趕到，看了大師最後一面，大師無兒無女，公司也就替他處理後事。而就在那天突然頂頭上司對小嚴說，明天啟程去一個地方繼續開工，昨天剛剛炸山開地，這裡的活他會接手，小嚴一聽那個開工的地方，覺得很耳熟，後來又一想不是那個大師的家鄉嗎？難道大師之前所說的石頭替身就在山裡，又恰好被公司收來開發給炸了。當然這些只是小嚴的猜測，至於究竟如何，大師已死，也許將會成為永遠的謎吧。

科技發展迅速，許多以前不可能的夢想，都一一成為了現實，人類的力量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與此同時許多傳統也漸漸消逝湮滅於時代的車輪之中。雖然心中有一絲惋惜，但是有的時候大勢所趨，也實在是無能為力。從來硬弩弦先斷，每見鋼刀口易傷，有時候柔性也許比剛性更好，不然終有一天，受傷的會是自己。（編輯：若木）

聲明

1.本文為騰訊道學獨家稿件，文/解人頤，騰訊道學專欄作者。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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