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狼煙，十年中國動畫

2017年的3月，對國內的動畫迷來說又有值得激動的新聞，那就是狼煙動畫出品的《白鳥谷》入圍昂西國際電影節短片競賽單元。

法國昂西國際電影節是全球四大國際動畫電影節之一，大致地位相當於動畫界的「奧斯卡」，能入圍昂西國際電影節的，自然都是精挑細選後的佳作。

《白鳥谷》就是這麼一部作品。

《白鳥谷》是人狼、不思凡兩名導演帶領他們的小夥伴們精雕細作一年半後製作出的十五分鐘短篇，從目前已有的資料看，這部作品的製作水準絕對是國產動畫中的頂尖水準。

近日，A站對狼煙動畫創始人之一——狼煙無言進行了深度採訪，討論了《白鳥谷》的誕生，狼煙動畫的前世今生，還有不斷變革的國產動畫界。

相較於忙於拼業績，爭取融資的同行們，無言老師有種游離於市場之外的氣定神閑，她和她的小夥伴從來不會想著把團隊一下子擴充到幾十上百號人，也不會一下子出一堆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這有什麼意義呢？

對於自家作品入圍法國昂西國際電影節的事情，她的態度也是克制的冷靜，最後的結果無論獲不獲獎都無所謂了，倒是對狼煙動畫的新作《黑白燕》，她提起來就兩眼放光，「非常有狼煙以往作品的延續。」「特別武俠特別飄逸。」

或許狼煙動畫的小夥伴們，體內都有一顆自由自在瀟洒大氣的動畫人之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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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與不思凡取得合作共同製作《白鳥谷》的？

狼煙無言：其實我們一直有關注老凡，挺喜歡他的作品的，有一次我們就說，找老凡一起拍個片子吧，通過朋友問到了他的聯繫方式，一聊才知道老凡也從很久之前就關注到我們的片子，兩邊都是默默的關注，默默地點贊。當天狼和老凡網聊了一宿，說到了早上四點多，這次之後就感覺大家很多想法有共通的地方，後來也是多次接觸和溝通，才有了這次的《白鳥谷》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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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分享一下製作《白鳥谷》時的故事嗎？

狼煙無言：這部片子是由一個特別想做藝術片但是每次都做成商業片的導演，和一個總以為自己做的是商業片但每次都做的特藝術的導演合作的作品，其實兩人的個人風格都比較強烈，像人狼以前的《功夫料理娘》、《上海蝙蝠俠》這些都可見他對動作以及鏡頭運用的獨到把握，老凡的片子特別有他個人的藝術風格和審美情趣。狼的控制性就比較強，因為他本身就是技術出身，對於鏡頭、製作的控制都是很嚴格的，由於種種的差異，導致在這部片子也發生了各種意料之外的情況。

原來的計劃是老凡那邊先出概念，盡量展現他自己的想法，但是故事寫到中後部就卡殼了，中間停頓了很久甚至影響到了中期的製作進度。對此，狼經常與他半夜三更在網上聊天、對談，創造新的思路。有幾次我們乾脆跑到杭州去，陪老凡和他們的小夥伴吃頓飯，給老凡拓展一下思路。但眼看時間越來越緊張，到了片子分鏡和製作後期，狼不得不親自上陣來解決鏡頭和動作設計等部分的內容。在這樣的磕磕絆絆下，才最終完成了這部短片。

這種合作與我們之前的獨立製作非常不同，會有很多一開始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出現，雙方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樣，對陸續發生的問題逐個擊破。

3

您現在還看動漫嗎？最喜歡哪一部？

狼煙無言：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因為我這幾年都是看電視劇和電影比較多，新番什麼反而是很少看。其實最早對我蠻有影響的一部動畫，有點暴露年齡系列，是《槍神Trigun》，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喜歡這部作品，大學的時候看了好多遍，自己做動畫的時候也會多多少少有些影響。還有富堅的作品，我也是他的粉絲，希望總有一天像他那樣把讀者們耍的團團轉，自己還有大把鈔票進來，簡直是人生終極目標吧（笑）。

狼的話他的名字就已經暴露了，他很喜歡I.G.的老片《人狼》，他很喜歡《人狼》寫實系的現實主義。作畫方面，我們也是比較喜歡八九十年代比較有代表性、風格多樣化的日本動畫，反而是現在新的動畫感覺同質化比較嚴重，有時候甚至不太看得懂，其實說到底還是愛看製作精良，有一些新的創意的作品，我們都很喜歡。

4

為什麼《山海師》會以動態漫畫的方式呈現給大家？

狼煙無言：那個時候有點糾結，本來是想做動畫的，人設都做好了，後來時間太長了，所以最後選了動態漫畫這個折中的方式。《山海師》的動態漫畫在動態方面其實要求並不低，幾乎上個色就是動畫了，所以達到這種要求的還是比較困難，發布之後也確實獲得了很不錯的反響，直到昨天還有人問，為什麼這個動畫三年還不更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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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對《山海師》拍成電視劇有什麼看法？

狼煙無言：我覺得相對來說，這算是對內容方面的補充吧，因為我們製作能力有限產量有限，動畫短片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用於展示狼煙技術能力的一個廣告產品，因此可能百分之七八十的時間要用來打鬥，很難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時間來講故事。我們之所以會出《山海師》、《暴走武林學園》這樣的作品，其實就是對於動畫的一個內容方面的補充，因為漫畫確實成本和時間周期都比動畫低得多。

現在能改編為真人劇我覺得是好事，雖然大家會擔心真人劇毀原著，改編可能永遠難以讓老的讀者滿意，一千個讀者心中一千個哈姆雷特，即使還原了原著，新的觀眾又不一定喜歡，所以對於我們來說，真人化的話是開拓、延續了讀者的觀眾群，讓更多人看到這部作品，總體來說是好事，同時這也是漫畫前期IP唯一能變現的手段吧，因為現在網路平台的稿酬不足以支持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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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對近幾年的IP熱有什麼看法？

狼煙無言：也是偽雙刃劍吧，IP熱的同時肯定是說大家的經濟收入，各方面能有一個比較好的增長，雖然這方面可能魚目混珠，會有不入流的，不好的作品，但是也不妨那些已經很好的作品，積累的作者，能夠得到一些應有的報酬了，所以我覺得這方面，真正是看這個作品怎麼運作。IP改編的這一股熱潮當它真正過去的時候，大家還是會回到對質量的重視之上。所以這塊一定會有慢慢降溫，大家慢慢偏理性的過程。

7

製作《上海蝙蝠俠》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狼煙無言：過程特別簡單。總有人問「狼煙在歐美還挺出名的，經常有項目找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路子？」非也，我們能做的也就是把視頻放在youtube上，有喜歡的人自然會幫我們傳播。2011年我們做完《功夫料理娘》上傳到網路之後，確實是風靡一時，收到了各地飛來的郵件和評論。有一天，收到了來自華納那邊的動畫部門的郵件，說他們有個叫DC Nation的系列短片項目，他們說很喜歡《功夫料理娘》，問我們能不能用這個風格做一個有關蝙蝠俠和貓女短篇，我們自己也是蝙蝠俠粉絲，所以能接到這樣的邀約特別開心。後來華納動畫的副總裁直接來上海的工作室參觀，大家都聊得很好，就這樣開始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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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會有更多海外合作的項目嗎？

狼煙無言：狼煙今後可能還會有海外合作作品，雖然還不能透露細節，但比如現在我們就在做一個海外知名公司的王牌作品的動畫。以我們的感覺來說，由於狼煙風格的特殊性，我們也許在海外更受歡迎一些，今後這方面的合作也少不了。

直到現在我們還在探索什麼是真正的中國風格。

我們首先會從「中國題材」以及中國繪畫的表現方式上著手，比如《白鳥谷》會用到中國傳統的山水畫技法，做一些背景美術方面的嘗試，人物也會用簡單卻不失「俠氣」造型，會有一些「道」的東西在裡面。這條路我們一定會走下去的，我們會盡量在摸索中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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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很火的三維動畫，你們為什麼會選擇二維動畫？

狼煙無言：我覺得這才恰恰是最有意思的一點，雖然市面上看到的三維動畫佔了主流，但通過與迪士尼、皮克斯、夢工廠等這些三維動畫大廠的設計師和動畫師交流，反而發現他們都非常喜歡和關注二維動畫風格和作品，尤其是日式或者亞洲風格的動畫作品。我覺得這塊屬於風水輪流轉吧，大家對三維的需求越多的時候，對高端二維的需求也在增長，現在我們經常都能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合作邀約，雖然因為我們人手有限基本都只能婉拒，但是這也反應了市場對於高質量的二維動畫的需求。我認為，二維動畫由於其特殊的工藝和藝術性，並不會被淘汰，只會形成一個新的時尚，最後淘汰的只是低質量並且容易被替代的量產作品，同時因為人員的稀缺性，二維動畫價格也會水漲船高，這個也是業界這幾年的趨勢，從業人員的待遇比起前幾年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飛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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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更側重藝術還是商業化？

狼煙無言：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了很久，雖然藝術和商業在大部分人看來是一種對立的存在，但我們一直是希望走兩者相結合的道路，我們的作品過去和今後的作品可能都是遊走於兩者之間的。

這次的《百鳥谷》也是一個新的嘗試，我們以前的《功夫料理娘》、《上海蝙蝠俠》就是明顯的偏商業一些。我們內心都是想做藝術電影或者藝術動畫的夢想的，但希望即使做一部藝術片也能讓更多觀眾理解和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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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下您做動畫這麼多年的心路歷程

狼煙無言：有兩年加工的行業特別不好，大概是04、05年，不好到整個行業幾乎沒有活，那個時候很多人紛紛改行了，這個時候我和他就商量，乾脆出來做原創吧，都做了那麼多年了，中途改行是非常可惜的，換一個新的行業所有經驗都要歸零。一開始的想法非常簡單，做了這麼多年別人的東西，想做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是動畫方面，我是劇本和場景美術方面，所以正好是一拍即合。我們有好多朋友，大家最早一起來做加工，或者一起從那行出來，很多人中途沒有做下去就是因為想的太多，其實 到現在我們想的也不多，主要專註的是我們下部片子要做什麼，如何把內容做好，如何把片子做的更有新意……我們也想忠告現在的年輕人，大家太患得患失了，雖然現在大家把商業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有時候奔著過於明確的經濟目的往前跑的時候，反而會離目標越來越遠的，把手頭的事情做好，當自己東西的價值被承認的時候，錢自然會找上門來。總之還是希望不要那麼急功近利吧，因為動畫就是一個不能急功近利的行業。

想看視頻里無言老師的風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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