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忘卻的記憶

拾起忘卻的記憶（十一）

---回憶我的父親和母親

編者按：

鄉愁

是一絲淡淡的憂傷

是一種親人的想念

是一脈夢裡回鄉的情懷

是父親的呵斥

是母親的眼淚

還是那，坐在門邊姥姥的身影

作者按：

謹以此文獻給生長於農村70後的親們，讓我們重溫我們父輩那代人的那段艱苦而辛酸的歲月，感悟他們的堅強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執著，從而感恩父母，真愛生命，熱愛生活。

都說命運會眷顧勤勞善良的人，可是，在三姐出生到弟弟出生的那段歲月，不公的命運給爸媽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他們忍受飢餓的折磨，承受雙生子其中一個夭折的痛苦，頂著媽媽從死神手裡走一遭的厄運，啊！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給了我們一家多少考驗和折磨！

一直被辱罵『尼姑庵』的爸媽雖然沒有重男輕女的劣根性，但是在那個時代，在那個愚昧無知的鄉村，迫於家族和外界的輿論壓力，爸媽還是多麼希望有個繼承香火的兒子啊！於是，二姐出生倆年多後，媽媽又懷了第三胎。

在1973年風雪交加的臘月初八的夜晚（也是臘八節，正巧，三姐出生的日子竟和媽媽是一天），盼望生兒子的爸媽又迎來了第三個女兒。在三姐出生的當天，為了多掙點工分從而多點糧食，懷孕八個多月的媽媽挺著個大肚子，在生產隊挑泥沙。農村裡，冬天雖沒什麼活干，但全隊的勞動力都要參加田邊地坎的各個排水溝的清理工作，所謂清理水溝，就是把水溝裡面的泥沙全部清理乾淨。媽媽就這樣挺著大肚子，冒著嚴寒，仍然堅持在生產第一線。爸爸很心疼媽媽，幹完自己的那份農活，又匆匆趕去幫媽媽，媽媽把泥沙囤積在一堆，再由爸爸挑走。也許是平時勞累加上白天里幹了重活的原因，傍晚收工回到家的媽媽就開始肚子疼，晚上三姐就出生了，和她一起來到人世的還有一個姐姐（沒有幾天就夭折了），哇！媽媽還生了雙胞胎，儘管是女兒，可是雙胞胎啊！爸爸媽媽喜不自勝。

記得媽媽這樣說過：「那時糧食緊缺，懷三姐的時候也沒有怎麼吃飽過，生之前也沒有覺得肚子比懷前兩胎大，生的時候，秀華（三姐）先出生，待胎盤出來後，你大幺婆（爺爺的弟媳婦）發現那胎盤在動，大家都覺得奇怪，就弄開胎盤看，結果裡面還有個娃兒。秀華是大的，那個是小的。其實小的那個挺精明的，剛生下來就睜著眼睛滿屋子看。哎，倆個娃兒都瘦小得很，我看著倆個娃兒，心裡就想：無論多麼辛苦，我都要把他們帶好！」，事與願違，沒過幾天，小的那個就夭折了。具體是怎麼樣夭折的，媽媽不願提起那段傷心事。為了不揭開那段讓她心痛的往事，我也沒有過多的問過。

三姐出生後，奶奶一看又是女兒，還是雙胞胎女兒！心裡很是不高興。那時奶奶的娘家有戶人家和爸媽相反，想生女兒結果全是生的是三個兒子。巧合的是第三個兒子的年齡和三姐差不多，比三姐大十多天。重男輕女的奶奶擔心爸爸沒有兒子為他養老送終，就極力奉勸爸爸媽媽拿三姐和那家人的兒子換，這樣雙方家庭都可以達成心愿。讓奶奶失望的是，爸爸聽後態度特別堅決地說:「母啊，我不換！我自己生的娃兒帶得好與不好，別人不會說閑話。養別人的娃兒，哼，俗話說『養父難當』，無論怎樣別人都會說三道四。我生的女兒就帶女兒，管它有吃的還是沒有吃的，一家人在一起，我放心些，我可不想我的娃兒去別人家遭罪！」見爸爸態度如此堅決，奶奶氣憤不已地說：「為了你好，還不領情，難得管你兩口子！」

也許是雙胞胎在媽媽肚子里營養不良吧，三姐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人瘦得就跟個猴似的，所以爸媽經常叫三姐「瘦猴子」。

在那缺衣少食的年月，在那重男輕女的年代，儘管奶奶嫌棄爸爸媽媽的三個女兒，但爸媽卻視他們為珍寶。年幼的二姐比較挑食，從來不吃豌豆打粉做的麵疙瘩（乾麵粉和適量的水，弄成一小坨一小坨的），為了二姐，媽媽每餐都會給二姐『開小灶』，單獨給二姐煮點小麥麵疙瘩，而爸媽和大姐就只能吃豌豆麵疙瘩了。生活的無奈把二姐給餓怕了，每當在吃飯時，年幼的二姐都要爭大碗盛飯，而且一邊吃一邊不停地嚷嚷：「爸爸媽媽，姐姐啊，你們不要盛完了哦，要給我留點啊！」更可笑的是：每頓吃飯的時候，無論天氣多麼炎熱，她都不願離開灶台。那時煮飯都是燒柴，在灶台前面都會立一塊石條，那石條是用來擋灶膛落下的火灰的。還沒有灶高的二姐就站在那石條上面，一邊吃一邊盯著鍋里。看到鍋里的飯快完的時候就會大哭，說沒有她吃的了。其實二姐是吃不了那麼多的，為了糾正二姐的這個毛病，每頓吃飯時，除了給她用大碗盛飯，媽媽就再給她盛一碗放在她旁邊。

媽媽心靈手巧，把家裡無法穿的衣服和一些碎布，要麼給姐姐們裁剪縫製衣服，要麼做成鞋子，無論多難，媽媽都把姐姐們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農村孩子全身髒兮兮的樣子。最初瞧不上媽媽的人，對媽媽的評價也發生了變化，他們誇讚媽媽是個能幹的女人。

逢場趕集的日子，爸媽去集市時是姐姐們最期盼的日子。集市離家遠，爸媽不管多麼艱辛，都要給姐姐們買點東西帶回來。大姐常幸福地回憶那段往事：「每次爸媽要上街時，我們都特別想他們能早點回來。經常他們離開不久，我就帶起哭二姐（二姐的小名），背起秀華到離家比較遠且能看得到爸媽回來的路去等著，當遠遠能看到他們的身影時，我們就一路喊著『爸爸媽媽』，一路飛奔去接他們。待我們走到一起的時候，他們就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燒餅來給我，媽媽抱秀華，爸爸背哭二姐。我把餅分成幾份分給妹妹們和爸媽，爸媽不吃，我堅決讓他們吃，他們都是象徵性地咬一丁點，把那小塊燒餅又給了我們。哎！我經常回想起小時候吃過的燒餅：裡面有紅糖，好甜好好吃哦。但無論多麼好吃的東西，爸媽都讓給我們吃，我又常常讓給妹妹們吃。」爸媽以自己的行動教會了我們學會付出和分享。

艱辛的歲月里，因為有了爸媽的呵護，一家人也其樂融融。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何秀君，宜賓市四中一線名師，繁重的工作之餘，仍筆耕不止。文筆細膩優美，文風清麗而樸實，讀其文娓娓動人，洌如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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