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還是壞人？這是一個問題

在小孩子接受的全部教育中有一項最基本的認知教育，就是把人分為好人和壞人。

把人簡單地分為和好人當然不是教育有問題，而是因為小孩子的認知水平就擺在那裡，註定他們無法接受更加複雜的區分模型。因此，把人簡單區分為好人和壞人，是他們對這個世界進行的初步認識，並開始有效保護自己的前提。因為只有能區分得出好人和壞人，才能讓孩子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中學會最最高效的趨利避害。

事實上不僅是小孩子，即便是我們成年人在認知上也存在著局限，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認知的充分和完全。因此，很多時候我們也是在把區分模型簡單化，只不過我們比小孩子更加高級那麼一點點，不是簡單地把人區分為好人和壞人兩種模型，而是可能會區分得再稍微複雜一點。其中最典型的區分就是地域歧視，比如我們很多時候會說上海人如何如何、河南人如何如何、安徽人如何如何、福建人如何如何等等。這樣的認識模型有利於我們迅速地把眾多的人群打上標籤、加以區分，並在日常工作、生活中加以應用。事實上，一個地區的人，其為人處事以及性格脾氣肯定不會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樣的認知模型，很多時候就是我們為了方便認知，把人群的歸類和簡化。

既然成年人的認知都如此，小孩子的就更無可指摘了。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小孩子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畢竟會慢慢地更加全面起來，在認知過程中會逐漸地不滿足於把人簡單的區分為好人和壞人。

就像最近和大女兒在一起聽的《坐天下：張宏傑解讀中國帝王》一書中，在講到南明永曆皇帝時提到了平西王吳三桂。

今天，她就問我，吳三桂為什麼叫平西王，是不是因為他幫著清朝平定了明朝西面的那些地方？

我說，可以這麼理解。因為在之前吳三桂把守的山海關地處整個大明王朝的最東部，在他投靠清朝以後轉身幫著清朝統治者平定了大明王朝的大部分地方，這些地方相對於山海關來說都是西部，可能就是因此而被封為了平西王。

大女兒說，那照這麼看來他是個壞人哦！

我問，你是以什麼來評定好人和壞人的？

大女兒說，因為清朝是壞的，所以他幫著清朝打明朝就是個壞人。

我說，如果清朝是壞的，那麼後來英國人發動鴉片戰爭打清朝，是不是就應該算是好的呢？好人打壞人嘛。

她想了想說，那不是。只有後一個打前一個的，那後一個是壞的，前一個是好的。

我說，是這樣嗎？那明朝的建立是在消滅了原來元朝的基礎上，那麼明朝是壞的，元朝是好的嘍？

我繼續說，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的朝代、清朝是金人建立的朝代，都是少數民族侵略了原本漢族統治的地區以後建立的起來的，他們對漢人的政策也基本相同，那麼既然你說元朝是好的，那清朝也就是好的，既然清朝是好的，那麼吳三桂投靠清朝也就是好的，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她一下子感到頭暈了。在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估計也是進行了很多的思考，她跟我說，我認為凡是投靠了別人的都是壞的，吳三桂投靠了清朝，就是個壞人，和清朝本身好不好沒有關係。

我說，哦，是這樣嗎？那諸葛亮投靠劉備，投靠了蜀漢政權，是不是也是個壞人呢？

她又愣住了，然後眼珠子一動，馬上又接上來說，我說的這個投靠指的是背叛。諸葛亮投靠的時候沒有背叛，吳三桂投靠的時候是背叛了明朝的。

我又接著說，如果說背叛就是壞的，那唐朝的李淵和李世民父子就是背叛了原來的皇帝楊廣以後建立的唐朝，楊廣的故事這兩天你也在聽，你說他們是好的還是壞的？而且在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下有一個叫魏徵的，更是背叛了他原先的主公——太子李建成，投靠了在「玄武門之變」中殺死太子的李世民，那魏徵這個人又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關於歷史的話題聊到這個份上，大女兒已經完全暈頭轉向了，因為這些歷史事實都是在衝擊著原先她對人群簡單區分為好壞兩大類的認知模型。

但我絲毫不擔心，因為這不正是一個人成長所要經歷的認知突破嗎？只有突破了認知上的局限，一個人的成長才會更加高效，當然認知局限也是在不斷擴大的，當你拖出了一個認知局限後就會遭遇更大範圍的認知局限，非通過新的學習和成長不能破除，這也是一直倡導終身學習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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