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官員如牲口？那種狼狽你想像不到

文｜陳事美

貶斥，也可以說是貶謫，但「謫」字比較生疏，還是說「貶斥」更為通俗。古代官員遭貶官很普遍，古詩里就有很多這方面的反映。某某詩人或因言獲罪、或遭打壓排擠，被貶斥到某地後，鬱郁不得志，就寫詩發牢騷。那麼，遭貶斥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呢？當然，有些是我們能想像到的，那便是沉重的打擊。無論對個人、對家族，還是對身體、對心靈都是巨大的考驗。平日里鮮花、掌聲不斷，倍享尊榮，突然某一天，遭大家冷眼相待，完全是墜入冰窟窿的感覺。這些都是我們常人能理解的，當然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朝廷對被貶斥的官員，有嚴格的規定，比如何時起身，每天要走多少里，如何監督等都有具體的措施。有些在今天看來異常嚴苛，非常不近人情。

韓愈第二次被貶的那年，是唐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韓愈看不慣唐憲宗痴迷佛教，不問政事。他大膽上書憲宗，讓憲宗悠著點，甚至還發出詛咒，說什麼凡是拿佛骨當舍利的皇帝都是短命的。憲宗大怒，不顧多位大臣求情，將公安部副部長韓愈貶到潮州。滾吧！讓你在路上過元宵節去！

唐憲宗正月十四日下的命令，而根據當時對貶斥官員的規定，接到貶斥令後必須立即啟程。怎麼叫立即啟程？就是不讓你回家，也不給你收拾行李，更不給你與家人、朋友告別的時間。因為，朝廷一旦向你下達了貶斥令，相關部門就給你準備好了交通工具及隨行人員。此時，外面的車馬已經在等韓愈了，押送的官差也在催促你，你想磨蹭可不行。

當時，韓愈的老婆得知消息後大哭，按規定，家眷也要隨行。但這不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全部家當在京城，怎能說走就走，而且韓愈的12歲小女兒還在生病。結果，只好讓韓愈先走。差不多兩天後，韓愈的家眷及隨從幾十口人才匆匆上路。當時正是大冬天，氣候寒冷，眾人翻山越嶺很辛苦。由於趕路匆忙，照顧不好，再加上擔驚受怕，小女兒中途夭折。

被貶斥的官員不僅有專人押送，而且還對每天的行駛里程做了嚴格要求。據《唐會要》記載，「日馳十驛以上起任，流人押領，綱典畫時，遞相分付，如更因循，所由官當別有處分。」也就是說，每天必須要經過十個驛站的里程，每到一處，還要簽字畫押，否則就會嚴懲。那麼，十個驛站到底是多遠呢？古代一般每隔30里設一處驛站，十個驛站的距離也就是300里，合150公里。不管你天氣不好，還是車壞了，每天必須不少於150公里。當然，有時也會靈活一些，比如今天趕路100公里，明天找回來，趕路200公里也可以。那時的馬車都沒有輪胎，馬路也沒有柏油馬路，硬車輪直接與坑窪不平的地面接觸，每天300里的顛簸，擱誰都難受。況且，這時的韓愈已經52歲。

不僅官差要嚴格按規定押解，沿途各地的官差也會嚴密監管。什麼人到了哪個地界，停留了多長時間，當地官員都是知道的。如果超了時，當地官員都會催促你趕快走。如果遇到不客氣的，就是直接驅趕你。據《定命錄》記載，狄仁傑被武則天貶到江西彭澤，當走到汴州時，犯了病，想看看病。結果，遭到當地縣令大力阻擾，像驅趕牲口一樣，將狄仁傑等人當天就趕出了汴州。「追逐當日出界」。

元和四年（809年），柳宗元的岳父，京兆尹楊憑被貶。張籍的一首《傷歌行》描述了當時的情形。「皇門詔下促收捕，京兆尹系御史府。出門無復部曲隨，親戚相逢不容語。辭成謫尉南海州，受命不得須臾留。身著青衫騎惡馬，中門之外無送者。郵夫防吏急喧驅，往往驚墮馬蹄下。」堂堂一個首都的市長瞬間淪為罪犯，被貶後竟然也是這樣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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