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屈原變成「中二病少年」，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文化 05-30

轉眼就是端午節了，這個重要的傳統節日不但有驅毒辟邪的意義，還有紀念愛國詩人屈原的意義，此時，正在播出的一部講述屈原生平故事的電視劇《思美人》看起來似乎頗為應景。

屈原在多數人心中的形象，大概都是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或老年人，一身正氣傲骨，從香港70年代的電影《屈原》到跟屈原沒幾毛錢關係的《羋月傳》中，都是如此。《思美人》倒是一改以往的模式，讓屈原成為一個年少成名的翩翩濁世佳公子，用81集的令人瞠目的長度來充分表現這位公子的成長和成熟，表現他那在歷史上沒有留下痕迹的愛情。像這樣的嘗試，自然沒什麼不可以，但我們卻很遺憾地看到，在創作者的眼中，屈原的一生變成了一個「中二病少年成長記」，愛國最終流向「思美人」，在詩人之外的另一重要身份「政治家」也變成了毫無頭腦地喊空口號和小朋友過家家一般幼稚的打鬧。

此類電視劇不在少數，它們的創作者似乎對「詩人」和電視劇所謂的「年輕觀眾」有所誤解。詩人本來是一個挺好的詞，但是到了電視劇里，寫詩、進行文學創作也不重要了，詩人的主要任務是負責談戀愛，彷彿擔當了詩人這個名號的人就只剩下「浪」這一條路。當然，愛情的元素不是不重要，但當你看到《楊貴妃秘史》里，李白變成了楊貴妃口中的「太白兄」，《寂寞空庭春欲晚》里納蘭容若和康熙皇帝愛上了同一個人還愛得死去活來，到了《思美人》這裡，屈原愛上了夢中的「山鬼」莫愁女，而楚懷王竟然也神乎其技地對這個女奴情有獨鍾。你會發現這些詩人之所以創作出那麼多動人心魄的詩篇，他們和世界的羈絆，和歷史的勾連，通通都被簡化為：詩人和掌權者愛上了同一個女人，而所有的女人都愛詩人。他們所遭遇的折磨和最終的悲劇命運，也只是因為掌權者戀愛失敗而產生的報復心理。

所有那些刺刀見紅的政治鬥爭和無奈又困頓的人生，都被為虐而虐，虐中帶甜的愛情代替，這是多麼傻白的設定！屈原如果知道，自己被後人塑造成一個靠踩人裙擺來追求女青年，還被人臭罵紈絝子弟用大棒子趕出去的輕浮之人，並以這樣「中二」的方式進行一生的總結，恐怕會覺得比「腥臊並御，芳不得薄兮」還要痛苦吧。

由於小鮮肉演員的使用和「瑪麗蘇」+「傑克蘇」的創作套路，可以看出創作者的目標受眾是年輕群體，但向來對這種作品進行最猛烈口誅筆伐的群體，也正是主創們自以為是的受眾。事實上，儘管不少年輕觀眾都是顏控，但是靠看臉撐過一部戲已經越來越難。對《大明王朝》、《大秦帝國》、《北平無戰事》等「劇組良心」的由衷讚歎來自於年輕觀眾，製作「達康書記」表情包的也是年輕觀眾，儘管這些作品不能稱得上完美無缺，但是好的故事和用心的表現才是贏得人心的關鍵。《思美人》儘管將「鄭袖」與「南後」分開，讓楚懷王自稱「不穀」（古代君王謙虛的自稱）以取代過去大家熟悉的「本王」，看起來做出了文化上的努力，但是那些材質色彩廉價服裝道具和楚宮中動輒打胎爭寵的網路小說橋段，甚至是帶著一縷挑染長發看起來很妖孽的秦相張儀已經讓這一切成為徒勞。戰國的故事何其精彩，可創作者偏偏只取這最讓人難以下咽的一瓢飲，這讓熱衷於中國歷史與傳統文化考據的年輕觀眾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