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街端午專題

父親的

粽

子

作者汪榮欣 編輯：老闆娘

我們家的端午節粽子都是我父親來包，從我記事起，都是這樣的。

在我們烏水河鎮，包粽子的葉子都是用烏水河兩岸野生的蘆葦葉子。這種葉子從開春發芽，到端午掰下，正值葉嫩肉壯，包出來的粽子嫩香嫩香的，讓人聞了就生口水。

端午節的前幾天，就要開始四處尋找蘆葦葉了。烏水河鎮的外河灘是長江的支流，水資源豐富，飽滿的水分滋養了蘆葦的生長，亦同時把蘆葦葉子培育的寬大厚壯。

父親每次都早早地趕在太陽升起前出門，他認為只有沾滿露水的蘆葦葉子包出來的粽子才會更香甜。

烏水河的兩岸，灘涂交錯，蘆葦茂密，當人走進去，時不時飛起一群一群的野鴨或者斑鳩。

掰摘蘆葦葉子也是一個技術活，頭上的太小太窄，下面的又老又硬。只有中間的，又壯又寬，這種葉子包出來的粽子才不會開裂漏米。

父親身上背一個棉布的斜挎布袋，每一片掰下的蘆葦葉子都小心翼翼地斜插進布口袋，葉根朝下，葉尖朝上。每片葉子檢查的非常仔細，細小的，殘缺的，上面有蟲疤的，都不會要，父親認為這些都是會影響粽子的口感。

初夏的早晨，河面上吹來暖暖的風，夾雜著水鳥的叫喚聲，蘆葦輕輕地搖擺，父親的身影在蘆葦中忽隱忽現，就如同河面上的小舟，承載著我們對美食的渴望和香甜。

蘆葦葉子掰摘回來後，先是要浸泡。找來一隻敞口的瓦盆，把葉子小心地從布口袋裡拿出來，平放進瓦盆裡面，一層一層的擺放好。再打來烏水河的水，溢過蘆葦葉子，最後找一塊烏黑的方磚，輕輕壓在上面。

包粽子用的糯米要選前一年的新米，這樣煮出來的粽子才會更加嫩滑。糯米也是要浸泡的，把米淘好，也是選一隻敞口的瓦盆，倒進糯米，也是用烏水河的水浸泡。父親說，只有用烏水河的水浸泡出來的糯米，煮出來的粽子才好吃。

糯米浸泡一段時間後，就要倒進細眼的籃子里淋干裡面的水。這樣出來的粽米，籽粒飽滿，不幹不濕，充分擴展了大米的甜份和口感。

浸泡後的蘆葦葉子，先是一片一片地擦洗，然後再一片一片地擺放到大鍋裡面，倒進清水，用農村特有的稻草開火燒煮。待到滿屋子都瀰漫著蘆葦的嫩香，包粽子的原材料就基本成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剩下就到包粽子的環節了。

父親包粽子有講究，穿一件藍色的大褂，一張小方桌，一把矮腳凳，用清水洗三次手，才落座開工。

浸泡煮熟的蘆葦葉子，柔性更佳，在父親的手裡，上下翻動，如飛燕啄食，如錦鯉穿梭。粽葉和大米在父親的手中，輕巧地融合在了一起。父親包的粽子有紅豆的，有棗子的，還有肉餡的，每個用葉三片，不多不少，大小均勻。

父親包粽子從來不讓母親動手，在他的眼中，女人應該是享受者，而不是勞動者。

一個個嫩黃色的粽子在父親的手中如魔術般地出來，讓我們站在桌前的孩子心情澎湃。

當一串串的粽子擺放到大鐵鍋里時，我們的慾望也達到了極點。煮粽子的講究一點不比包粽子差，父親對煮粽子的火候有一套自己的技巧。父親先是用大火猛燒十幾分鐘，然後再用溫火慢慢地燉。這個時間，要仔細留心鐵鍋裡面的水，不可以干水，要時時往鐵鍋裡面續水，只有水漫過粽子，煮出來的粽子才不會夾生，粽葉裡面的大米才充分熟透。

一鍋又美又香的粽子，在父親的忙碌中出鍋了。

記憶中的端午節，也在父親香熟的粽子里來臨。

家鄉的那條烏水河還在靜靜地流淌，河岸邊的蘆葦還是那麼茂盛，但父親已經走了，再亦不會給我們這些孩子包他拿手的粽子吃了。

作者簡介

汪榮欣，男，1974年6月20日生，安徽蕪湖人，自由個體寫手。少年就喜舞文弄墨，作品散發於九十年代。擅長寫小說和散文，對於寫作技巧還有待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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