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紅，裙裾飛

《榴花紅，裙裾飛》

文/蘇美玲

初夏的午後，與一樹絢爛的石榴花相見。那一簇碧葉叢中，乍開的紅艷，明媚了整個時節。慵懶的心即刻被點燃，漫漶了無盡的喜悅，不覺間多了一些遐思。

歷代詩詞家都曾為石榴花寫下動人的詩句。唐溫庭筠詞云：「海榴開似火，先解報春風。葉亂裁箋綠，花宜插鬢紅。」想必詞人一定也是愛煞了明艷的一抹榴花，幻想著一位婀娜女子，摘一朵爛漫的花兒插在雲鬢間，該是把整個人映襯得更加嬌俏動人了吧。「碧紗窗下水沈煙，棋聲驚晝眠。微雨後，小荷翻，榴花開欲燃」，這是北宋大才子蘇東坡為石榴花寫下的濃烈喜愛。初夏一場微雨，夜深漸漸萌生睏倦，是誰在閑敲棋子落燈花，是誰在綠窗下酣眠？窗外水塘里，荷葉清圓何田田，榴花正開得如火如荼，是誰驚醒伊人的一簾幽夢？

等桃花紅過、杏花粉開、梨花也白過了，石榴花才在初夏姍姍綻放。在民間傳說中，石榴是非常桀驁不馴的。唐代穀神子曾在筆記小說《博異記》里寫桃花李花等花神，都害怕風神「十八姨」，只有石榴花神不怕。這樁神奇之事被明代戲劇家馮夢龍記在了《醒世恆言》中的「灌園叟晚逢仙女」的章節里，裡面的石榴花神，叫「阿措」。這個故事還曾被拍成了一部電影《秋翁遇仙記》，劇集大意是：「秋翁愛花如命。惡霸張衙內要霸佔秋翁花園，秋翁不肯，惡霸竟將花打得稀爛。月光下，秋翁萬分痛心地調水和泥重整花枝。牡丹仙子變成村姑幫秋翁落花返枝，張衙內得知誣秋翁妖法惑眾。仙女使出仙法擾亂公堂，並吹起狂風，將張衙內刮進水裡淹死，秋翁花園百花更加鮮艷……」

榴花不擇地兒開，在山間或村落，隨處可見她的綽約身姿。南宋戴復古《山村》中寫到：「山崦誰家綠樹中，短牆半露石榴紅。蕭然門巷無人到，三兩孫隨白髮翁。」山林深處，有綠樹鬱鬱蔥蔥，一截低矮的土牆，現出紅火火熱潑潑的榴花來，那小巷幽幽靜靜曲曲折折，柴扉半掩，一位白髮老翁身後跟著三兩個爛漫可愛的孩童。詩人把山村人家平淡寧靜的生活描摹得如此饒有風味，讓人宛若進了世外仙源，好一份悠哉，快意洒然。

石榴花開火艷艷，不由想起留名後世的石榴裙。有說石榴裙是由石榴花制燃料染成，也有說是因為它上邊緊俏下擺乍開，狀如倒開的石榴花而得名。不論哪種說法，因了石榴裙，許多遠古女子才在彼時盛開出奔放的妖嬈情懷。

關於石榴裙，南北朝詩人何思澄在他的《南苑逢美人》詩中就寫過：「媚眼隨嬌合，丹唇逐笑兮。風卷葡萄帶，日照石榴裙」，那嫵媚的女子，裙裾飄飄，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著了紅紅的裙，自是一股天然風流韻。梁元帝《烏棲曲》中就有「芙蓉為帶石榴裙」一句。唐時，石榴裙成為一種流行服飾。武則天的「開箱驗取石榴裙」，讓人動心。可是那雕刻了花紋的女孩子的閨房寶箱，除了藏著金銀細軟，也疊放了幾件柔滑的絲裙，只待節日盛裝，打開箱子，著了粉紅或団綠的大擺裙，和自己喜歡的嬌俏人兒偷偷約會了去……最喜杜審言「紅粉春娥映楚雲，桃花馬上石榴裙」。那著了紅裙的女子，在高頭大馬上氣定神閑地安坐，又是何等瀟洒和嫵媚！另外李白「移舟木蘭棹，行酒石榴裙」、白居易「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等等，皆是唐人時尚的寫照。及至《紅樓夢》里「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那裙是受了些許委屈丟了魂魄的，亦是楚楚可憐。恍然間恰如走進線裝書里的插圖：珠簾閑卷，長發垂落，綉裙輕飄，欄外石榴花恣意開著。

上衫簡意明快，下裙濃艷紅似帷幕長及地面，充溢著女子的古典溫婉，貴氣而華美。除卻明艷紅裙外，自然也有別色衣裙，「寶鈿香峨翡翠裙」，寫的是綠裙，如荷葉般碧盈清秀；也有黃裙又叫鬱金裙，它是鬱金香草染成的；銀泥裙則呈現出肅穆莊嚴姿勢。《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曾用墨綠的天鵝絨窗帘改做收腰大蓬裙，與她的綠色貓眼呼應，真真是迷死個人啊。

石榴花開照眼明，自然而熱烈；那榴花一樣極具視覺衝擊力的裙裾飄飄，使人眼迷心亂。對於這樣的美，且來一個意痴念呆，也深深沉醉一回。

【此文已發僑鄉時報】

【作者簡介】蘇美玲— 雜誌簽約作者，主編圖書三部。文字刊發於《齊魯晚報》《北京青年報》《思維與智慧》《意林作文素材》《語文報》《微型小說選刊》《意林》《格言》《才智》《青春美文》《寫作》《第二課堂》《學生家長社會》《美國僑報》《情感讀本》《名言》《青年時代》《意林小文學》《語文周報》《山東青年》《滿分作文》《濟南日報》《濟南時報》《新周報》《山東教育》《東方青年》《西安日報》《躬耕美文》《大眾日報》《張家口日報》《鹽城晚報》《荊州晚報》等百家報刊。多篇文字入選高考、中考模擬試題，併入選《角落裡的青春》《正能量閱讀 中學生版》《意林作文素材》《情感讀本》《格言20年精華全集》《中外經典微型小說》《高考閱讀解題錦囊》《魅力閱讀叢書》《品格架構師》《心靈物語》等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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