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端午思親

端午思親

——楊學麗

一個人很久沒有到老家的河灘走走，那曾是兒時的我最喜歡的地方。在我幼小的眼裡，那裡就是如夢的仙境，青山環繞，綠柳拂堤，溪水潺潺，彎曲如帶盤旋於深草野花相依的山腳處，清涼得可以看到裡面細長的蒲草以及遊動的小蝌蚪。河岸嫩脆的蒲公英已經長過最鮮美入菜的時節，頂著金燦燦如硬幣般大小的花盤，迎著我綻放著笑臉炫耀似的開放著！

小時挖蒲公英是我最喜歡的事情。拿著鐵鍬，常常尋走於樹林河岸處，因為只有那裡的蒲公英才長勢誘人，洗出來也如玉雕般翠綠入目。欣喜的不是滿載而歸，而是挖尋的那個過程，總是有那麼快樂，那麼幸福的情緒蕩漾進心靈的深處，難以用語言來描繪！

那個時候，父親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小女兒辛苦挖得的豐碩成果。冰涼的井水在父親有力的臂膀擠壓下，洶湧而出，霎時，裝滿蒲公英的鋁盆就會被水填滿。父親總是耐心地、細緻地挑揀著每一顆蒲公英，把最外面的老皮退去，帶有泥巴的根部用剪刀剪掉，然後反覆用水沖洗好幾次。一大盤鮮嫩的蒲公英擺上桌，就是父親最開心的美食，他會蘸著母親大鍋熬煮鹹菜剩下的鹹湯，敞開話匣如珠玉蹦跳脆響，吸引著我走進父親的故事裡。

每年母親都會盛出最上面的那層熟透的，顏色暗紫，好似醬油但是卻咸香撲鼻的鹹菜湯，儲存大半罈子，為的就是蒲公英和苦菜先後下來的季節，蘸著熬煮成美味的鹹湯，津津有味地品酌大自然盛情之下的每一款美味。那種傳統的，樸拙的，卻令人回味無窮的吃法至今仍是我無法抹去的回憶！鹹湯的醇厚醬香，很好的遮住了蒲公英的微微苦澀，剩下的只有蒲公英的絲絲香甜，父親大口的吃著，勝過所有的山珍海味。這道老天賜予的渾然天成的美食，卻無法勾起我的食慾，或許因為蒲公英太隨處可見，太味道平常，遠遠不及桌上其他菜肴的誘惑力，所以在父親不停的督促和讚美中，會吃上那麼一兩口，然後就作罷！

掐指算算，父親作古已七年有餘。回到村子，目光總會不自覺得望向西山坳，內心終於可以平靜的接受父親的離開了，但是仍會伴著隱隱的痛。最近一年不知怎麼了，可能是年齡大的原因，眼淚越來越不值錢，常常會想著父親生前一些與愛相伴的日子就要哭。看個蹩腳的電視劇，明明知道情節一團糟，但是鏡頭突然切割到煽情處，我也會哭；和別人偶爾說說話，說到傷心處，更是情難自已悲從心來，淚就簌簌滾落。如今更是如此，想著父親，眼淚就轉圈圈。我對媽媽說父親生前很愛吃肉，那個時候物質還沒有達到空前富足的地步，如果活到現在，說這麼多好吃的，他得多高興啊！媽媽就會不無遺憾的說，父親沒那個命！我就無語，因為眼淚流出來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家家戶戶粽香飄。那些飄蕩在風中的葫蘆 ，遠遠脫離了小時農人手工摺疊的繁贅，帶著現代人五顏六色，形狀各異地創新，懸掛在農人的門戶前，也是一道蔚為壯觀的風景。活著的人，節日是生活的點綴，而對於故去的親人，節日是我們思念的儀式。唯有如此，一代一代才有了延續和交集……

作者授權發表 圖片來自網路

編輯：艾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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