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老人：不易察覺的惡行

2015年，賓夕凡尼亞州馬哈諾伊城（Mahanoy City）的居民、77歲的 Elaine Latshaw 被發現死於家中，滿身都是自己的排泄物和血，一隻腳爛了，骨頭露出來。現場慘不忍睹，有多年辦案經驗的當地檢察官 Christine Holman 都表示「頭一回見到」。驗屍報告把死因歸咎為「由多處褥瘡、壞疽引發的吸入性肺炎，以及因血管性失智症和高血壓導致的營養不良」。

警方表示，Latshaw 並非自然死亡。去年8月，她的兒子 John Latshaw 及其女友 Dorothy Robinson 被控沒有及時將 Latshaw 送去就醫而犯下三級謀殺罪。但這對情侶表示冤枉，更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 Latshaw 本人的意願——她想要死去。

「她不想去看醫生，希望我隱瞞一切，希望自己一個人待著。我愛她，但她更想和已去世的丈夫在一起。」

Dorothy Robinson 在庭上陳述

鄰居們很難相信 John Latshaw 會幹出這種事，不少人都表示：「據我所知，他們人不壞呀。」一位叫 Amy Peel 的鄰居大概覺得 Elaine Latshaw 本人也該對這事負點責：「丈夫去世後，她似乎一直沉浸其中難以自拔。她有難處應該叫我們幫忙的，我們會幫她的。」

雖然法院還未作出裁決，但 Latshaw 這宗案例本身已經能反映出虐老現象難以辨識的特點。據Caregiving club首席執行官兼創辦人 Sherri Snelling 介紹，老人虐待通常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屬於有意虐待，比如榨取老人的財產；二是無意虐待，家人或者護理者因缺少時間、金錢和經驗，無法為老人提供適當的照顧。

據美國衛生及公共服務部估計，在美國，每年大約有500萬名老年人遭受各種形式的虐待或者剝削。而一份近期發表的文件指，到2050年，美國65歲以上老人數量將比目前增加一倍，這也意味著虐老現象可能會繼續蔓延。

就是一些名人在老去的時候也難以避免這種局面。比如曾經獲得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傳奇演員 Mickey Rooney 就曾在90歲高齡時出庭作證，表示財產被繼子榨乾，而且自己常常無法獲得食物和水。

「虐老行為十分普遍，不容易被察覺，但造成的後果十分嚴重，甚至致命。」

美國成人保護服務協會（NAPSA）執行總監 Kathleen Quinn

雖然按照美國老年人理事會（National Council on Aging）的研究，90%的虐待來自老人的親人或保姆。不過，去年夏天發表的一份論文顯示，住在養老院的老人中，有五分之一都曾經遭到同院老人言語或者身體上的攻擊。紐約康乃爾大學威爾醫學院老年研究及醫療中心的主任 Mark Lachs 主持了這次大規模調查。他表示，這種虐待更為隱蔽：「虐待老人的醫護人員可以被開除、起訴、判刑，相反同院老人之間的互相虐待卻並不引人注意，卻有可能更危險。」

讓情況變得更嚴峻的是，虐老現象並不容易被發現。據專家估計，大約在每23宗虐老事件中，只有1宗被媒體報導。現存的公共醫療體系對虐老現象的關注遠遠不夠。去年11月《美國老年病學會志》（The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Geriatrics Society）刊出的一份研究指出，雖然美國老年人到訪急症室的數量每年平均達到230萬次，但急症室醫護人員很少及時發現受虐待的老人。研究顯示，在每7700位就診老人中，醫生平均只診斷出1位老人被虐。

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醫學院助理教授、論文主要作者 Timothy Platts-Mills 認為，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在於，診斷老人是否被虐十分困難。他分析，老人普遍就有較多的身體或心智毛病，這讓他們本來就容易受傷：「醫生很難判斷他們身上的瘀青是由於不慎摔倒，還是來自他人的虐待行為；而看起來不修邊幅的老人，也沒法一下子知道這是他自願如此，還是親人疏忽照顧。」

不過無論如何，Timothy Platts-Mills 都強調：「這些困難都無法改變虐待老人現象十分普遍、且常被忽略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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