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郎王印講起道門重器，法印何處顯威靈？

據資料記載，隋唐以來的官印改為陽文大印。由於印體較大，已不宜於佩戴，因而鈕式也作了很大改革，漢印系統普遍使用的鼻鈕至唐代便完全廢止，改為長孔的環鈕，唐末五代又改為無孔的橛鈕。

文/李遠國

法印是道門重器，須臾不可或離。它的功能與價值，道門中人皆為知曉，不用多言。凡上章奏表、招遣鬼神、書符押籙，修真護身，通靈達神等科儀與宗教活動中，都必須使用。四十餘年來，我研究道教，修持道法，收集的法印約三十餘枚，宋元明清，歷代均有，這裡略加介紹，以助道教法印的研究。

1

四神印

四神印（圖源：李遠國）

宋代銅質，2cm×2cm×5cm。鈕為一抱手胸前的契丹人，頗為罕見。印面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圖案，生動活潑，天趣昂然。這是一方隨身佩帶的法印，疑頭頂孔洞，原為繫繩之用。

2

上清天樞院印

上清天樞院印（圖源：李遠國）

元代銅質，直柄橛鈕，5.4cm×5.4cm×3cm。印文為道教獨有的雲篆，氣韻生動，構畫巧妙。《上清天樞院回車畢道正法》卷上指出：「夫上清天樞院印者，為上清三天門下進奏之司。凡於人世為民行法，申奏天曹關牒，中界下界鬼神之事，皆須此印。除天界上帝，可具狀奏，聞中界五嶽名山大川，下至酆都之神，不論高下，並用關牒。及佩之除邪，服之治病。有此印隨行，天下鬼神皆伏，所行之處鬼神侍。右印闊一寸八分，長一寸九分。印文分六字，作二行迭篆。」「凡諸印文，須是天篆，或雷文龍章鳳篆，與凡篆不同字。雷匣印文字速達上天，中下界鬼神見之，實時奉行。」

3

道經師寶印

道經師寶印（圖源：李遠國）

直柄橛鈕，5.4cm×5.4cm×3.5cm。印文為宋代以來官府所用的九疊篆，並有印匣裝置。亦名「三寶印」，在道教法事活動中應用最為廣泛。各種道教的文書上都時常使用道經師寶印，樣式主要有符圖式、篆書式、符篆式三類。所謂「道經師」，即道教信仰中的最尊三寶。《道教義樞》卷一曰：「三寶者，法門棟干，群品津梁，乃萬物之福田，實三清之良徑，歸依正本，其在茲乎，此其致也。《九天生神章經》云：三寶尊重，九天至真。《正一經》云：煩惱數極，歸於三寶。《本際經》云：三寶輪轉，運用無綴。又云：三寶洞極。釋曰：請問經曰：一者道寶，二者太上經寶，三者大法師寶。道以通達為義，謂能自信道也。又能令凡，達理通物，至樂太上。經者，太言極大，備包眾理，上是勝出，超逾眾教，經即訓法，訓常言，由言徑法，為萬物軌範，常謂眾聖模刊，由是得理之所由，徑是入道之途徑。法師者，《消魔經》注云：能養生，數善行，為人范，是法師也。孟法師云：師者，和也，眾也。謂率徒必眾，接物必和。《盟威經》雲，師，和也。但和有理有事，事和者容人畜眾，事同水乳。理和者思真詣聖，不違玄趣也。通稱為寶，亦稱為尊者。」表明道經師是歸依道法的最基本的內容。因而使得三寶印有極大的應用範圍。《道法會元》卷二一說：「曾受籙者，申奏用職印，關牒用法印。未受籙者，奏申關牒，通用道經師寶印，或三天太上印。凡印當以楓棗木為之，不用桃梓雷擊之木，恐有殺氣。硃砂入乳香少許代膠，用印時多念太一睿號，其印自然通靈。」《上清靈寶濟度大成金書》卷二五曰：「諸齋內一應疏文獻狀通用，謂之三寶證盟功德之意也。」

4

靈寶大法司印

靈寶大法師印（圖源：李遠國）

直柄橛鈕，7.5cm×7.5cm×5.5cm。印文為道教獨有的雲篆，神妙飄逸，構思奇妙。倘若無《道藏》所載資料說明，無法辯識，因此有人謂之「花印」，情有可原。此印亦名「上清靈寶玉璽」。《靈寶無量度人上經大法》卷七二曰：「夫行靈寶之法，須得上天玉璽印章，方能洞達杳冥。若以凡世之文，不遇真師所傳，則枉用心神，終無所得。且靈寶印章，昔元始天王妙氣結成真篆，皆以碧玉為之，名曰金章玉璽。降於真靈之天，付於道君，後付於虛皇天尊，虛皇天尊付於金闕帝君，金闕帝君授之天皇大帝，天皇大帝始授於軒轅。軒轅後遇玄中大法師、靜老天尊出世，各辨其文，各有品目，軒轅請問殷勤，故玄師教之有法，用之有式。故靈寶大法，玄師主之也。自後代代設化，方方傳經，而不遇其人，印章多隱名山而不出。厥後神仙出世，遭值斯文，而天尊慈悲，付以印章，方傳後世。至學之者如遇之，則當保借，不可輕傳下世，以泄其章。」此印即為靈寶大法之首印，代表著靈寶道法的權威及命令。「可移符文貼牒，榜示三界，鬼神見之，為信符。如傳度表奏之後，祭咒方可用。」

5

雷霆都司之印

雷霆都司之印（圖源：李遠國）

橛鈕，5.4cm×5.4cm×5.2cm。印文為符圖化的形式，顯得威猛有力，很有氣勢。《道法會元》卷一二三曰：「元始上帝付授三洞飛仙、五嶽丈人，其符璽皆玉為之。黃帝得之，佩印登天。雷公、風后二君得之，相續仙去。許都仙得之，同吳猛、丁義統領邵陽雷公，以此符璽照其毒龍，是時毒龍兩目迸血，方始斬之。其印為屍氣所觸，則微裂小縫。後復祭謝，乃合如舊。邵陽雷公隨此駐札守護。」「此印專為申奏而設，乃天門、雷門識認之私，其印方圓，各有法則，印文乃雷霆都司之印，方圓厚闊各一寸一分。凡召雷部將吏及邵陽雷公，皆以此印符牒，謂之暗號，大有報應。」

6

北極驅邪院印

北極驅邪院印（圖源：李遠國）

直柄橛鈕，5.5cm×5.5cm×5cm。印文為宋代九疊篆，並加入北斗七星圖案，氣韻生動.構畫巧妙。又名「都天統攝三界鬼神之印」。此印被諸派所重，運用廣泛，傳世實物頗多。因傳授、流派之別，印文有殊，多達十餘種。《上清骨髓靈文鬼律》卷下曰：「諸造驅邪院印，方一寸八分，以金玉為二，篆以天文，召六丁六甲使者，結界守護。置訖，以紅朱傅印面上，先聞上界，次同所授官花押字樣關東嶽照會，訖方得使用。」「管轄天兵百千億萬垓，印篆一毫一紋，容隱三十六萬垓兵將，隨吾印轉，邪魔聞之膽碎，病者見之安寧。上帝賜之，力士捧擎，從吾所行。印中兵將百千億萬垓，來往如風，無形無跡，變化不窮，隱吾印中，召之則至。」元妙宗《太上助國救民總真秘要》卷二亦收有二枚，印文不同。有《祭造法印式》講述其由來、製作、規格及使用法：「天帝神印，印山成湖，印石成途，印樹樹枯，印地地裂，印木木折，印水水絕，印上徹下，印外徹內，印前徹後，印左徹右，印邪邪止，印鬼鬼滅，印病病除，印痛痛散，破除鬼氣，流殃墓注，急自走去，正神來居我處。」

7

北極驅邪雷霆都司印

北極驅邪雷霆都司印（圖源：李遠國）

直柄橛鈕，7cm×7cm×3cm。印面最上方為三星。三星代表上台、中台、下台三台星君。道教謂三台乃中天之大化，北斗之華蓋。上台虛精星君主壽，保我千齡。中台六淳星君延福，衛我身形。下台麴生星君主兵，護我性命。三台星君共增祿壽，令無禍殃。因此在道教的法印、符圖中，常見這類符號。左側為「雷霆都師（司）」，右側為「北極驅邪」字樣，中部最上方為一「印」字樣，下有一圖形，頭上有一「王」字樣，腳下踏著一「罡」字樣，據其圖形呈鳥人狀，應是道教雷部主神雷祖之化身「雷神」。在道教的文獻，對雷神的形象多有描述，他們多為鳥頭人身，兩翼生有肉翅，左手持雷鑽，右手執雷槌，手足皆龍爪。有關雷神的符圖甚多，逼真的反映了道教雷神的形像。

雷神符（圖源：李遠國）

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十餘年前貴州鎮寧的一位老人楊文金，展示了一枚被稱作夜郎王自製的大印，竟然被北京市文物局研究館館員孫曉虹鑒定為漢代合金銅鑄文物，於是估價1億元人民幣，開發夜郎文化產品。

鎮寧銅印（圖源：李遠國）

但秦漢時期的印式都很小，也沒有這種直柄的印鈕。據資料記載，隋唐以來的官印在形制上徹底改變了秦漢印章系統的方寸陰文的印式，而改為陽文大印，其邊長多在5厘米以上，較乎邊長多2～3厘米的秦漢印章要大得多。由於印體較大，已不宜於佩戴，因而鈕式也作了很大改革，漢印系統普遍使用的鼻鈕至唐代便完全廢止，改為長孔的環鈕，唐末五代又改為無孔的橛鈕。所以從形制分析，這枚出自鎮寧的印並非漢代印章，更不可能是「夜郎王印」。目前就我所見到的這類「雷霆都司北極驅邪印」約有九枚，它們皆為明代製作，無論在質地、形制、銘文等方面均多與鎮寧銅印相同。再從其內容與題材而言，宋元之際道教出現了「雷霆都司之印」、「北極驅邪院印」這兩種法印，到了明代，又有了「雷霆都司北極驅邪印」。類此的法印近年來各地仍有發現，四川原道博物館即從四川閬中徵集了二枚。 可見皆為道教法印。（編輯：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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