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聊聊這十年
1.
有一部兩年前的俄羅斯電影,叫做《我如何度過這個夏天》(How I Ended This Summer),在柏林拿過大獎,講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人在北極科考隊的故事。那是俄羅斯最為冰冷的北極地區,荒無人煙,天地無色。新來的年輕人謹慎地處理著與冷酷的中年科考員之間的關係,兩人在枯燥的生活與頻發的矛盾中度過漫長的每一天。後來年輕人的善意之舉由於種種原因沒能得到好的結果,兩顆本已慢慢靠近的心又疏遠起來。在孤僻寂靜的環境中兩個人走向了更深的懸崖,誤會越來越大。
這個虐心的電影十分沉悶,冗長的長鏡頭盡收北極景色,大量的無聲段落,颳風,流水,行走的雲讓人窒息,還有瑣碎的沒有台詞的日常生活的白描。我慶幸自己是在俄羅斯才看到這部電影的,因為要是放在別處,我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的。而當我在莫斯科破舊的宿舍里看完這部電影后,感到了深深的共鳴。即使我不在北極而是莫斯科,即使我也沒有度過夏天,可電影里漫長的寂靜的生活和我經歷的幾乎一樣。
在來莫斯科以前,儘管自以為做好了各種準備,可當我真正來到這裡,層出不窮的問題和考驗讓我非常狼狽。人是環境的產物,當你處在一個每天都下雪的環境中,當你處在一個設施落後條件簡陋的逼仄小屋中,日子就會變得越來越長,所謂的孤獨和壓抑也毫不羞澀地如期而至。每天拉開窗帘看到外麵灰蒙蒙的天和源源不斷的雪,電影里那些窒息的長鏡頭便出現在我的腦中。儘管我努力用各種各樣的活動填補生活,可是只要我看看窗外,就又是一陣嘆息。實際上,在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在盼望春天和夏天。
後來春天來了,從冬到春彷彿就是一夜。四月底我去了一趟聖彼得堡,走的時候莫斯科積雪還沒融化,等一周以後回來,綠草已經遍地可見,那大概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不是因為某件事,而是因為眼前終於有了顏色。現在想起來,可能有些矯情和誇張了,但是確實是在天暖起來草綠起來以後,我才開始愛上這座城市。現在莫斯科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北京以外我最熟悉的地方,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而我對它又有著太複雜的感情。不管怎樣,我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這段經歷會伴隨我一生。
2.
在冬天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事,我穿著長款的羽絨服在學校外面的大街上過馬路,手機放在衣兜里,手在外面。突然有人拍我的肩,我扭過頭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叔,他指指我羽絨服右肩背後,說那裡髒了,我順著一看,果然在背部有一大塊奶油或者什麼其他東西凝固物的污漬。我對那人說謝謝,那人把一張紙巾塞到我的左手裡,示意我可以把那塊污漬擦掉。於是我沒有多想,左手拿著紙巾往右邊肩膀那裡開始擦。就在我抬手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可能這塊髒東西就是這人弄到我身上的,由於左手去夠右肩,我的右手被自己鎖住,右側口袋便完全暴露給了他,他沒安好心!我用最快的速度撤開左手,抬起右手按住了那個大叔的手。在我倆的手掌之間,正是我的手機。
這次差點丟手機的事兒讓我到現在想起來都冒冷汗。朋友和家人一直在問我,俄羅斯安全不安全,莫斯科亂不亂,這個問題一下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要說亂,遇到小偷這件事是我這半年以來唯一的一次安全威脅,而且還被化解了,其他的任何跡象再也沒見到過;可要說不亂,那些日日夜夜的提心弔膽左右提防也絕不是被迫害的妄想。現在再去想一想,大概安全感和真正是否安全其實是沒關係的,我們更多關注的其實還是安全感。在俄羅斯這個地方,會講俄語能讓你安全感大增,所以我還得慶幸自己能有這麼一個本領,至少路牌看得懂,便利店進得去,問路問得了,這方面從沒感到過慌張。而至於光頭黨之類的,也僅僅是增加警惕性的一個理由罷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帶給人的不安,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剩下的安全感則是要靠生活的腳踏實地來解決的。
3.
我如何度過這個夏天?
在六月底的時候我轉戰波蘭,在那裡停留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在華沙有幸現場看了歐洲杯的半決賽,又在中世紀小城托倫參加了半個多月的暑期課程,利用間歇時間轉遍了波蘭。波蘭之後,又藉機走了一圈奧地利匈牙利捷克,最後才告別漂泊的日子回到北京。
北京的夏天同以往一樣,躁動、悶熱,我的生活也回到從前。纏繞我的是未來的學業和選擇,家裡的瑣事,還有一些反反覆復的情緒。彷彿突然轉換了頻道,有些事情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像我原先想像的那樣發展。好在這時候得到了口頭之約,有機會能整理一下這半年寫過的東西並且增補一部分做一個集結,也讓我又找到了踏踏實實的那種感覺。我知道,只要能做事情,只要開始做事情,就總不會錯。於是我在各種忙碌中開始抽時間總結在俄羅斯的生活和經歷。在我在鍵盤上敲擊的時候,腦中總是一幅幅畫面飛速閃回,我突然意識到,那種雖然每天忙碌但是內心寧靜的日子是那麼難得。而在我寫字的時候,我能夠再次找到那種感覺。
……
以上文字是我的朋友莫陶客在2012年10月寫的,他在那年夏天完成了一本書,後來以電子書的形式發行,講了些他在俄羅斯的所見所聞。
5年前,我也是因為這本電子書認識他的。後來,他又去了七八個國家,在各地見了好多來自俄羅斯東歐的朋友。
上個月,我在他的朋友圈裡看到他的一條狀態,說的是從2007年到現在的10年間,他經歷的發生在俄羅斯東歐世界的變化。我於是跟他說,我們應該坐下來,把自己知道的故事拿出來聊聊,回憶下這不長也不短的十年。
看看人家變成什麼樣了, 看看人家的國家變成什麼樣了。看看自己變成什麼樣了,看看自己的國家變成什麼樣了。
這就有了即將在5月7號(周日)發生的一次對談,我給它起名叫做「灰燼對談」。
我們的想法是,用自以為了解的關於俄羅斯的知識,和自認為還算豐富的閱歷,去描繪出一個跨度為十年的俄羅斯東歐世界的變化。儘可能的主觀,儘可能的帶有感情色彩,儘可能的沒有限制。
用旁觀者的眼光和二手信息,拼湊出一個俄羅斯東歐世界中的片段。
我希望這次談話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採訪」或者「訪談」,我們不希望感動什麼人,也不希望輸出什麼觀點,更不希望它成為時事政治的一部分。在這個由主觀認知構成的世界中,永遠不缺自以為是的現實,永遠不缺自以為是的世界觀。那麼,我們就索性加入到這種潮流中,以自我為樣本,來完成一段個人史的交換。
也許我們什麼問題都解釋不清楚,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出自己一生中的十年。在和世界不停交集的時間軸上,做一個巧妙的記號。
為了使這個對談盡量在形式上和內核上都更立體,也為了讓儀式感和代入感更強烈,我們選擇在一個藝術空間——激發研究所/IFP(Institute for Provocation)來展開對話。它在北京黑芝麻胡同13號的一個四合院裡面。其實它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藝術,它很市井,很隨意。IFP周圍有各種——物理學家的辦公室,幼兒園,商鋪,鴿子,野貓,義大利商人和外來務工人。
如果你願意,我們很樂意邀請你來到現場,來觀看我們的對話。我們會用影像和文字記錄當場的對話,並把它在編輯後整理髮布出來。
這是第一次「灰燼對談」,以後還會有更多次,我也會努力把它繼續下去。
未來的話題也會更加擴展,如果你也有相同的經歷和講述、分享的衝動,那麼請告訴我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坐下來聊一聊。
如果你願意,「灰燼對談」也會願意。
活動時間:2017年5月7日 下午4點
活動地點:激發研究所,北京市東城區黑芝麻胡同13號
活動過程:40分鐘訪談 + 40分鐘自由提問
對談人:吳韃靼、莫陶客
激發研究所是結合駐地藝術項目、研究項目、工作坊、講座等多種功能的智庫。 旨在發掘藝術、建築、設計、行為表演及都市研究等領域之間的交匯路口以及各種態度之間的貫通之處。憑藉其在中國與海外由不同行動者、創造者以及研究者組成的人際網路,向短期或長期駐地的藝術家們提供知識與幫助,並讓他們一同加入到我們的網路之中。與此同時,IFP不斷地探究有關於城市結構、城市歷史以及城市的組織性運行的具有理論性和實際價值的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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