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死刑犯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幾天後全部自動歸獄，發生了什麼

本文是【大鵬說《通鑒》之191】

一

隋文帝開皇二十年，公元600年，隋朝的司法領域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某地公安局副局長私自放走了七十多個重刑犯。

這年，齊州即今天山東濟南行參軍即公安局副局長王伽，押送本縣李參等七十多個重刑犯到京師長安服勞役。

走到河南滎陽的時候，王伽怒髮衝冠，振臂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哦不，那是陳勝吳廣，不是王伽。

我們的王伽看著犯人，「哀其辛苦」，長嘆一聲：你們觸犯國法，「身嬰縲紲，固其職也」，被繩子捆得麻團似的，理所應當，沒什麼可說的。但「重勞援卒」，連累押送你們的警察叔叔一起受苦，「豈不愧心哉」，知道「羞」字是怎麼寫的嗎？

李參等人聽後長舒了一口氣，原來不是鼓搗我們鬧革命，遂「辭謝」，叩頭謝罪。

王伽道，也罷也罷，知錯就好，本官看你們這樣也可憐，那咱們就玩一把大的。

玩什麼大的？

王伽把李參等七十餘名重刑犯身上的枷鎖全部去掉，撤掉押送的警察，與犯人約定，「某日當至京師，如致前卻，吾當為汝受死」。

你們自己去京師吧，某月某日，本大人與你們在帝都會合。你來與不來，來早來晚，我都在帝都等你。如果不來，或者來晚，我只好替你們受死。

李參等人歡呼而去，王伽單人匹馬西上長安。

二

等在前方的，是未知的命運。

到約定的那天，「流人感悅，如期而至」，七十多個重刑犯全部到齊，沒有一人逃亡。

隋文帝楊堅聽說這件事後，「聞而驚異」，先是召見王伽，共同探討司法之道；接著在大殿之上接見全體重刑犯，讓他們「攜負妻子俱入」，帶著老婆孩子一同覲見，「賜宴於殿庭而赦之」，大吃一頓後全部予以赦免。

不久，帶頭大哥王伽被提升為雍縣即今天陝西鳳翔縣縣令，相當於從地級市的副處級公安局副局長，破格提拔為帝都下轄區縣的正廳級區長。

開皇二十年的時候，楊堅已經有些昏聵，這年他廢黜了太子楊勇，改立楊廣為新太子。但在王伽、李參這件事上，楊堅還是比較清醒的，在朝堂上掀起的殺戮並沒有延續到民間，反而是重視生命、珍惜生命。

楊堅明白，這是道德教化的絕好時機，「若使官盡王伽之儔，民皆李參之輩，刑措不用，其何遠哉」，如果官員都像王伽，民眾皆是李參，那天下大治就不遠了。

三

同樣重視生命的，還有唐太宗李世民。

貞觀六年冬天，李世民親自到帝都監獄視察工作，與四百多名死刑犯訂了一個君子之約，「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放他們回家，與親人團聚一年，待到來年秋後再回長安領死。

貞觀七年秋天，四百多死刑犯一個不少的全部回歸，引頸等死，這就是「四百死囚來歸獄」。

李世民有感於這些犯人的信義，既然你仁，就別怪我義了，遂將他們全部予以特赦。

四

王伽和李世民導演的這兩個司法事件，都有一定的作秀成分，一直被後人懷疑，如歐陽修就針對「四百死囚來歸獄」寫過一篇《縱囚論》，認為這是李世民在沽名釣譽、違背法度，其事就算是真，也不足為訓。

其實，就算是實打實的政治作秀，也是充滿人性溫情的表演。這充分傳達出楊堅和李世民要以仁義教化天下、以恩德感化人民的政治氣度。人性的根底是善的，每一個人都有其最初的靈秀之氣，「咸知善惡，並識是非」，關鍵在於皇帝和政權如何勸導。以嚴刑酷法逼迫，則人皆思惡；以仁義恩德召喚，則人心向善。

無論是英雄遲暮、老邁昏聵的隋文帝楊堅，還是正值壯年、英明神武的唐太宗李世民，在對待司法問題上，都是儘可能的從人性出發，用王道化天下。

這說明，在教化問題上，不同的朝代，不同的政治生態，都是相通的。

畢竟人同此心，天同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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