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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館看見已故的丈夫,我以為見到鬼,調監控才知自己被騙十年

賓館看見已故的丈夫,我以為見到鬼,調監控才知自己被騙十年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北方北 | 禁止轉載

彥盈本來已經買好了回家的車票,可是鐵路遇上了意外,車不能準時出發,彥盈索性改了行程,繞道大連。

如果沒有意外的晚點車,如果彥盈能等等,如果彥盈不是繞道大連,如果……如果……

有多少如果都沒有用,命運大概是眷顧彥盈,也大概是在懲罰彥盈。

彥盈的命運再一次跌宕起伏。

彥盈帶著已經高過自己一截的兒子來到大連,出了站就風火般地打車去了大連港。

找好賓館,彥盈想好好睡一覺,除卻這次旅行的乏意,明天好好和兒子在大連玩。

彥盈獨自出去買東西,在賓館的拐角處,彥盈看見了一個男人。

高高的個子,微微發福的身體,臉上是歲月沉澱的穩重,眼神一如既往的淡定,走路背稍稍駝了些,除了兩鬢稀疏的白髮,整體看起來還是個健碩的中年男人。

彥盈站在原地,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兩條腿灌了鉛一樣的挪不動,她臉色慘白,手緊緊抓著衣服的下擺,努力剋制著內心的驚詫恐懼和疑慮。

男人很快就上了車,轉眼就消失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已經死去,怎麼會在這裡看見?可是,那就是他,就是化作灰彥盈也不可能認錯,怎麼可能認錯?在床上翻滾了近十年怎麼可能認錯?」

彥盈在心裡打著鼓,「難道自己看見鬼了?不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鬼。」

彥盈抬起頭看看火辣辣的太陽,她確認她沒有看錯。

她迷迷糊糊地回賓館,躺在床上,一直到深夜,她腦海里都在一遍一遍重複著她白天看到的,那幅側影,敲碎了彥盈多年守著的情分。

彥盈幾乎一整夜都在想著她白天看到的男人。

七年前,分明抱回了骨灰盒,小乙臉上的悲傷至今仍刻在彥盈的心底。

可是怎麼會在這裡看見他?

彥盈算了算,整整七年了,不多不少,就在這個城市,魏晨出差。

半個月後,他的秘書小乙灰頭土臉地抱回了魏晨的骨灰盒。

當時彥盈看著骨灰盒,她是怎麼也不相信魏晨死了。

可是骨灰盒就擺在眼前。

「為什麼不通知家屬?就擅自火化?」彥盈質問秘書小乙,彥盈眼裡的怒火似乎瞬間就會把小乙也燃著。

小乙顫抖著說:「魏書記是意外,電話打不通,電報拍了這邊沒人回應,等不及就火化了。」

「電話怎麼會打不通呢?自己一直在家,電報怎麼會沒收到呢?」彥盈想著,是不是自己去了一趟郊區,電話沒接到,電報沒收到。

怎麼這麼巧?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在家待著,連魏晨的最後一面也沒見到,魏晨死的時候該是怎樣的揪心?

她顫巍巍地接過骨灰盒,兩隻手抖得怎麼也接不住,盒子沒接到手裡彥盈就暈過去了。

三天後,魏晨的追悼會結束。

小乙來探望彥盈,彥盈面如死灰。

「嫂子,你不要過於傷心,身體要緊,魏書記……」說到此處小乙哽咽著說不下去。

「老魏走的時候可好,他有什麼交代的?」彥盈悲切地問道。

「魏書記是車禍,車主逃逸,我趕到時魏書記已經不行了,送往醫院的路上人就沒了。」小乙同樣悲切地說道。

「他有什麼交代嗎?」彥盈重複地問道。

「魏書記走的時候只說了句,把骨灰帶回去。」小乙說著眼神閃爍未定。

彥盈太傷心,根本沒有注意。

「只有這一句嗎?」彥盈依然不死心地問。

「嗯……」小乙點點頭。

彥盈示意小乙先回去。

傷心的彥盈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這七天里她一直都在回憶和魏晨過去的點點滴滴,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吃飯,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愛……

十年前,二十三歲的彥盈大學剛剛畢業。去一家單位實習,被安排在魏晨的科組,帶她的就是魏晨。

彼時的魏晨三十五歲,在單位做一個小小的科長,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妻子是醫院的護士。

彥盈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披肩的長髮,波光流轉的眼眸,飛揚的裙角,無一不在彰顯她肆虐的青春。

第一次見到魏晨,她在魏晨淡淡的冷漠里察覺了慌亂。

後來她總能不經意地窺悉魏晨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愛慕和慾望。她知道魏晨喜歡她,不是一般的喜歡她,彥盈看出了魏晨征獵的野心。

不知道為什麼?彥盈也喜歡這個男人,儘管他已經結婚生子,那又有何妨?相愛是不畏一切的。

彥盈用她自己的三觀鼓勵自己,她故意迎上魏晨,每當彥盈輕輕的目視魏晨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時,魏晨就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彥盈心裡的得意和滿足是飽滿發脹的,她暗暗發笑。

第一次和魏晨出去吃飯,是一個雨天,彥盈說她過生日,沒有人陪。她怯怯地在魏晨的辦公桌旁邊收拾文件。

「今天下雨,早點走吧。」魏晨邊穿衣服邊淡淡地說道。

「嗨,回去也是一個人,只是今天過生日,雨這樣大,給自己定的蛋糕沒法取了。」彥盈是故意的,她在試探魏晨,也似乎是在給一場飛蛾撲火式的迷茫暗夜以機會。

「你今天過生日?」魏晨詫異地問道。

「嗯,二十三歲生日……」彥盈答道。

「年輕真好!」魏晨看看彥盈,接著說道:「如果不介意,我開車陪你去取吧。」

「這樣可以嗎?嫂子……」彥盈故意支吾著說。

「哦,沒事,順路的事。」魏晨的語氣里聽不出一點想法。

天還是亮的,雨淅淅瀝瀝地一路下著。

彥盈坐在副駕駛,蛋糕店到了,彥盈下去取蛋糕,回來的時候,身上是濕的。

魏晨側臉看看彥盈,問道:「誰陪你過生日?」

「一個人……」彥盈捋捋打濕的劉海故作沮喪地說道。

魏晨沒說話,車子發動了,一直往前開。

在一家中檔餐廳停了下來,魏晨看著彥盈說:「如果不介意,陪你吃個飯。」

「謝謝魏科……」彥盈心裡的喜悅無處安放。

餐廳的人並不多,大概是因為雨天的原因。

她和魏晨挑了個幽靜的地方坐下來,服務員的菜單和茶水都上來了。

魏晨把菜單遞給彥盈,說道:「喜歡吃什麼?自己點,好好慶祝一下生日。」

彥盈望著魏晨的體貼,低著頭點了兩個菜,和魏晨說:「就這樣吧,點多了會浪費。」

魏晨不說話,拿過菜單點。

菜都齊了,滿滿一桌子。

魏晨舉杯祝賀彥盈生日快樂!

兩個人在杯光妖怡下,款款對飲,轉眼一瓶紅酒下肚。

走出來天已暗沉。

魏晨送彥盈回家,彥盈的鑰匙怎麼也插不進去,大概是因為慌亂,也大概是因為酒確實有點多。

魏晨去拿鑰匙,抓住了彥盈的手,彥盈沒有掙脫,門開了。

魏晨和彥盈是貼著牆進去的,燈還未來得及開,魏晨就轉身把彥盈壓在門上,吻潮濕慌亂迫不及待。

彥盈揪著魏晨的衣領,她能感覺到魏晨的壓抑在釋放,酒精的作用,使得魏晨膽子大了,他的手伸進了彥盈的內衣里,彥盈不能抗拒,彥盈有一瞬間的害怕。

她推開了魏晨,昏暗的光線下,魏晨清醒了 ,他說了句:「對不起……」就要轉身開門。

彥盈拉著魏晨的胳膊問道:「你喜歡我嗎?」

魏晨點了點頭。

彥盈說:「我也喜歡你……」說完就抱著魏晨哭。

魏晨抱起彥盈,在彥盈出租屋的床上,魏晨裹著彥盈,在銷魂蝕骨的慾望里一起沉淪。

「晨……」彥盈輕輕地喊,她的膽子大了,她並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可是現在她是快樂的。

為了遮人耳目,實習期一結束,魏晨就通過關係給彥盈換了單位。

彥盈跟了魏晨三年,三年里魏晨對彥盈傾盡所有的好,可就是沒有未來。

彥盈的恐慌一日勝是一日,她當初可是無所為求的,只要和魏晨在一起,什麼都可以不要。可是彥盈二十六歲了,彥盈害怕了,她突然想要安穩的未來。

她躺在魏晨的懷裡問:「晨,你打算怎樣處理我們的關係?」

魏晨吐著煙圈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從前不是說只做情人嗎?」

「從前是從前,現在我不想這樣了,我要你許我未來,否則我們就斷了。」彥盈的溫柔里有威脅。

「你當初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家室,現在要我許你未來,我那邊怎麼辦?」魏晨難為著。

「離婚……」彥盈把打了千遍萬遍草稿的話說了出來。

「不可能……」魏晨第一次生氣,並且決然離去。

午夜的窗外依然燈火通明,彥盈裸著身體趴在窗台上,她看見魏晨的車燈亮了,之後呼嘯而去。

彥盈的淚一顆一顆,滴在窗台上,她沒想到魏晨會這樣,三年的纏綿悱惻就只是紅塵做夢嗎?他給她的僅僅只是床上的溫存,並沒有人間的一世繁華。

彥盈咬咬牙,淚咽下去了……黑夜就過去了。

彥盈去了市裡的婦產科醫院,她掛了號,看婦科。

在走廊里她打聽到了魏晨的愛人劉璃,劉璃在護士站。

彥盈站在護士站的前台,她問道:「誰是劉璃?」

一個女護士抬起了頭,輕輕地說道:「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想找你談談……」彥盈說的時候並沒有多少底氣,聲音聽起來孱弱慌張,她還是涉世太淺。

「哦,你是哪個病房的?我待會去找你。」女護士的禮貌帶著慣有的職業素養。

「我不是找你看病的,我找你是私事。」彥盈繼續無底氣地說著。

「私事?我們認識嗎?」女護士遲疑地確認。

「呵……我們不認識,不過魏晨你不會不知道吧?」彥盈單刀直入。

女護士劉璃的臉瞬間就變了色,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魏晨出事了。

她淡淡地微笑,「哪裡?時間?」

「現在,醫院的天台。」彥盈說完蹬著高跟鞋走了。

劉璃換了衣服,她上到天台的時候,看見彥盈的長髮在風裡飄,背影是璀璨的青春,那是多少優雅學識也難以與之抗衡的資本。

劉璃搖頭苦笑……

「說吧,找我談什麼?」劉璃靜靜地站在天台邊,緊挨著彥盈的身邊,語氣鎮定地問道。

「我懷孕了,是魏晨的。」彥盈挑釁地說道。

「你們多久了?」劉璃問道,臉上的表情依然鎮定。

「三年……」彥盈脆生生地回答。

「三年?……」劉璃淡淡地冷笑,「三年才懷孕,等不及了吧,魏晨不許你未來,你著急成這樣。」劉璃說完從容地看著彥盈。

「你……」彥盈的話卡在嗓子里,劉璃戳中了她的要害,她氣急地喊道,她敗下了陣。

「你要是說完,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劉璃說著轉身。

「你會不會離婚?」彥盈在劉璃身後問。

「這個和你無關。」劉璃疾步前行。

「他已經不愛你,他愛的是我,你為什麼要霸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不放手?這樣不可恥嗎?」彥盈哭著喊。

劉璃的身影轉過天台,她一級一級下了台階,在迴廊的轉角處失聲痛哭。

她怎麼也沒想到魏晨會這樣。三年了,她怎麼一點未察覺?

工作女兒忙得一團糟,醫院裡的值班像陀螺,大夜班小夜班車輪一樣地轉,魏晨當然有機會了,可是,自己是個死人嗎?

魏晨掩藏得再深, 她也應該覺察呀?今天還讓小三找到單位,威逼離婚,劉璃的臉丟盡了。

她哭著哭著就蹲了下去,突然一隻寬厚的手撫上後背,接著拍了拍她的頭。

「去我辦公室哭,你的敵人就在身後。」說話的是醫辦的向主任。

劉璃站起身朝前面走,她實在太悲傷,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

在向主任的辦公室,劉璃第一次失態,她抱著向主任哭,哭得肝腸寸斷。

哭完了,她轉身要走。

「今天休息,去我家吧,我已經給杜鵑打了電話,她來接你。」向一天像個父親又像個大哥。

劉璃和杜鵑都是護校畢業的,兩個人好的和一個人似的。

那個時候向一天追杜鵑,劉璃幫了不少忙,現在他們結婚,劉璃就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好朋友。

杜鵑來的時候,劉璃坐在向一天的辦公室,兩個眼睛哭得像煮熟的桃子。

杜鵑心疼地抱著劉璃說道:「和我回家……」

向一天給杜鵑使眼色,杜鵑根本看不見,杜鵑抱著劉璃往外面走,回頭和她老公向一天說:「給魏晨打電話,我要好好教訓他。」

向一天看著杜鵑說道:「先安慰劉璃,劉璃能處理,咱們不要瞎參乎。」

杜鵑點點頭。

在杜鵑的家裡 ,劉璃抱著杜鵑哭,之後是異常的鎮定。

「你打算怎麼辦?」杜鵑問道。

「離婚……」劉璃毫不遲疑地說道。

「離婚?你瘋了嗎?你們離婚悅溪怎麼辦?她才九歲。」杜鵑逼問著。

「我沒瘋,悅溪已經懂事,我會好好和她講的。」劉璃慢慢地說。

「那就這樣離婚也太便宜魏晨和那個狐狸精了,這不是乘了他們的意了嗎?」杜鵑憤憤不平地說道。

劉璃說:「婚姻沒有誰便宜了誰,情沒了,愛散了,拖著個死人過日子,久了自己也會變成鬼。」

「你想好了還是一時氣急?」杜鵑不相信地問道。

「想好了,你送我回去。」劉璃起身。

「你向來就是這個脾氣,天塌了也能定下來,怪不得成天吃虧,要我說,就拖著,不離,拖死他們。」杜鵑依然憤憤不平。

「他們不配。」說完劉璃就進了電梯。

魏晨回到家,像往常一樣,進門換鞋,脫衣服。

「怎麼不開燈?也不做飯?悅溪呢?」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劉璃問道。

「悅溪去姥姥家了,我們談談吧!」劉璃說道。

「談什麼?」魏晨邊說邊開燈。

「把燈關了。」劉璃命令道。

「這個時候不讓開燈,你今天幹嘛神經兮兮的?」魏晨是怎麼樣也想不到彥盈會去找劉璃捅破他們暗夜裡的媾和。

他如果知道,他是怎麼都不會說劉璃的。

「我們離婚吧!」劉璃說道。

「離婚?你瘋了吧?好好的離什麼婚?」魏晨還在掩飾。

「好好的?魏晨?你敢說好好的?孩子都有了,還要騙我,人家都找上門了。你個卑鄙無恥的混蛋。」

劉璃邊吼邊抓起一個茶杯,茶杯飛了出去,魏晨躲了一下,砸在了牆上,碎得滿地都是。

魏晨怔在原地,說不出話。

「離婚……」劉璃吼道。

魏晨說他不願意,他說他只是一時糊塗,經不住誘惑,一時鬼迷心竅等等一籮筐的好話,總之就是不離婚。

劉璃把魏晨關在門外,魏晨在劉璃的卧室門外整整坐了一夜。

第二天,劉璃的離婚協議寫好,房子和悅溪歸劉璃, 車子等一切歸魏晨。

魏晨一次性付五十萬的撫養費給悅溪,此後兩方老死不相見,魏晨再也不能見悅溪。

魏晨是過錯方,所有條件都允諾,只是不讓見悅溪他堅決不同意。

「哼,不同意,怎麼和悅溪說?說你在外面的事嗎?孩子會留下一輩子的陰影,我們大人怎麼過都是殘生了,孩子還要好好的,這最後的條件由不得你。」

魏晨答應了,這是他的緩兵之計,他想著劉璃在氣頭上,等劉璃氣消了,這一切自然就不是事了,到時候再復婚,還怕見不到悅溪嗎。

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手續辦完後,魏晨賣掉了車和一處老院子,付給了劉璃五十萬。

他辦完這一切,還在想著怎樣和劉璃復婚。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劉璃帶著悅溪人間蒸發般地消失了。

他到處找了三個月,無任何消息。

而彥盈卻真的懷孕了。

無奈魏晨和彥盈結婚了 ,婚後魏晨陷入了一種焦慮的狀態。從前他偷偷去找彥盈,覺得非常滿足刺激,他覺得彥盈在床上除了年輕要比劉璃好上百倍千倍。

可是現在彥盈成了他的老婆後,那感覺就沒有了,他有時候甚至害怕和彥盈在一起。

婚後半年,彥盈生下了兒子,這對魏晨來說是個很大的安慰。他們看起來幸福甜蜜。

轉眼兒子七歲了,魏晨的事業風生水起,他升了處級。

彥盈也已經三十三歲,青春不在。

就是這一年,魏晨出差大連,半個月後小乙帶回了他的骨灰盒。

此後彥盈並未再嫁,她一直守著和魏晨的獨子。

她還念著魏晨當年離婚娶她的深情,可她並不知道那是劉璃的決絕。

而現在,也就是在魏晨死後的七年,她在大連的街上看見了魏晨。

彥盈覺得有許多謎團。

她急急忙忙買了回家的車票,一路把兒子送往娘家,氣都未喘勻,就出門了。

她去魏晨原來的單位找小乙,人事科告訴她,七年前魏晨出事後小乙就離職回老家了。

她輾轉打聽到了小乙的老家,在汽車上顛簸了六個小時,來到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縣城。

彥盈拿著地址,一路找到了小乙的家, 但是映在眼前的是一處古老的宅子,看起來已多年沒有人居住。

爬山虎纏得滿牆都是,一株橘樹花開得正盛,斷牆處都是沒落的餘味。

她茫然地站著。

迎面上來的老人,顫巍巍地問道:「姑娘,你找誰?」

「哦 ,大爺,這是不是管乙的家?」彥盈客氣地問道。

「是的,這是管家的宅子,不過很久沒有人住了。」大爺說道。

「他們搬走了嗎?」彥盈繼續問道。

「搬走了,幾年前管乙大學畢業在省城工作,後來聽說發財了,就回來在市裡買了房子開了個小店,把爹媽都接走了。怎麼,你認識管乙啊?」老人說完問道。

「嗯,我是他在省城的朋友 ,出差路過看看他,他當年就給我留了這個地址,既然他不在就算了。」彥盈撒著謊說道。

「哦,這樣啊!」說完老人就走了。

彥盈在周邊打聽了一圈,她大概知道了小乙的一些情況。

第三天,她就來到了小乙所在的城市,她找到了小乙。

小乙開了一家做廣告列印的店,彥盈進去的時候,小乙正在忙著為客戶修改廣告的版面。

「哦,您是複印還是做廣告?」一個年輕的女孩問彥盈。

「我什麼都不做,我找你們的店主。」彥盈的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動。

「哦,管師傅,有人找你。」女孩喊道。

管乙抬起頭,在門邊看見了彥盈,儘管七年過去,彥盈容顏陳舊,可管乙還是認出了彥盈。

看見彥盈的一剎那管乙的臉色驟變,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平靜,他讓女孩去和客戶溝通。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站起來走到彥盈的面前,叫了聲嫂子。彥盈倒是冷靜的很,她說:「小乙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未變。」

小乙不好意思地說:「嫂子見笑了。」

彥盈環顧了小乙的店,淡淡地來了句,「開這個店要不少錢吧?你當年在單位掙的工資聽說只夠交房租,女朋友都交不起,怎麼就發財了呢?」彥盈明顯在試探小乙。

小乙說:「嫂子,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說著就拉著彥盈出了門,在一家中檔的咖啡店。

小乙和彥盈坐了下來。

「我見到魏晨了,在大連,他並沒有死。」彥盈開門見山地說。

「這不可能。」小乙說著額頭的汗密密地滲出來,手裡攪著的咖啡潑了出來。

「哼,你慌什麼?這裡面的鬼多的很吧?你發財的錢是哪裡來的?」彥盈狠狠地說道。

「這個和你有關係嗎?」小乙說道。

「怎麼沒關係?魏晨給的封口費不少啊!你如此賣命。」彥盈的語氣里除了激動還有憤恨。

「嫂子,你誤會了,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小乙狡辯道。

「小乙,這件事你如果說了,相安無事,我不會追究,我只想知道真相。

「可是如果你不說,我會把這件事告到單位,我會告訴他們當年魏晨收賄一百萬,他死後這錢我一分沒拿到。

「而如今他還活著,你也發了財。你知道後果吧。」彥盈步步緊逼。

小乙額頭的密汗已經變成豆珠。

他慢悠悠地說道:「當年我和魏書記去大連出差,由於公事,對方請我們去按摩,魏書記就和一個東北的按摩女好上了,對方纏得緊,魏書記大概也是很喜歡那個女人。

「有一天,魏書記把我叫出去,說是給我三十萬,叫我帶一個盒子回去。我起初並沒有答應,可是魏書記說五十萬,我就猶豫了,我答應了。

「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一切操控都是魏書記辦理的,他要我拿著錢就離開省城,再也不要回去,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你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嗎?」彥盈像當年一樣咬著牙問。

「不知道,那件事後我們再沒有聯繫。」小乙說道。

「是哪家按摩院?那個按摩女叫什麼名字?」彥盈問道。

「玉銷魂,那個女人叫方天天。我就知道這麼多。」小乙說道。

「好的,小乙,你安靜地生活吧,不打擾了。」說完彥盈就走了。

彥盈是飛去大連的,七年了,玉銷魂的生意越來越好。

彥盈找到了經理,她要打聽一個叫方天天的按摩女。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用的都是化名,再說那個時候這裡的經理並不是我,恐怕讓您失望了。」玉銷魂的經理客氣地說道。

彥盈出門的時候撞了一個人。她抬頭髮現撞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保安制服,彥盈說對不起。

那人點點頭,就走過去了。

彥盈轉回身,她喊道:「你好,可以和您打聽一個人嗎?」

那人站住,朗聲說道:「是誰?」

「你在這裡幹了多久了?」彥盈要先確認時間。

「哦,差不多有十年了吧。」男人說道。

「這麼久,那你知道玉銷魂的方天天嗎?」彥盈問道。

「你打聽她幹什麼?」男人的臉色變了。

彥盈看到了希望。

「哦,看來你們認識。」彥盈一點不含糊。

「豈止認識……」說到此處男人生了戒備心,他問道:「你打聽方天天做什麼?」

「哦,有點舊情,路過來看看她,誰知道她早就不在這了。」彥盈揶揄地說道。

「哼……舊情?」男人不以為然地說道,「怕又是騙人的吧。」說完轉身走了。

彥盈在原地,可是她心裡的希望在升騰。只要有人認識方天天,就不愁打聽不到。

第二天彥盈又來了,保安室的桌上彥盈碼了三條中華。

男人推開彥盈的中華煙,平靜地說道:「東西你拿回去,我們農村人不興這個,不是你想的那樣齷蹉,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彥盈的心裡有些不自在,她確實看低了這個男人,可是此時她要說的話就不必要隱瞞了。

「七年前,方天天拐走了我的男人。」彥盈慢吞吞地說道。

「姚剛是你的男人?」說著男人憤恨地站了起來。

「姚剛?哦,是姚剛,魏晨已經死了。」彥盈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麼?」男人問道。

「我說他叫魏晨,是我的男人,來大連出差,在玉銷魂被方天天纏著,七年,他騙我說他死了,可是我在這裡遇見了他,所以就找到這裡來。」彥盈看著男人說道。

「你確定那是你男人?」男人懷疑地問道。

「 確定。」彥盈肯定地說道。

「什麼騙?什麼纏?還不是交換,天天用身體和他換錢。」男人無奈地說道。

「你說什麼?交換?他們不是結婚了嗎?」彥盈又一次驚呆了。

「不是,我和方天天是同一個村的,說好了出來打工掙錢回家蓋房子結婚。

「我們起先在一家工廠的車間里幹活,可是一年下來也掙不多少錢。後來天天聽說做按摩女很掙錢,經人介紹就進了玉銷魂。

「誰知道來這裡不久,天天才知道所謂的能掙錢其實就是接客,我為了保護她也進玉銷魂做了保安。

「就在七年前,有一天晚上來了一幫有錢的人, 天天被派去接待他們,後來她就跟其中一個走了。

「我去問她為什麼?她說他有錢 ,他一年給的錢我一輩子也給不了,叫我離她遠點。」男人說著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地抽。

「他們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彥盈問道。

「知道。」男人說道。

「地址給我。」彥盈說。

「你要地址幹什麼?我不能給你。」男人警戒地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他們,我只去找魏晨,和方天天沒關係,再說了,你難道不想和方天天結婚嗎?這個機會你難道不想要嗎?」彥盈的話看起來很真誠。

男人似乎被打動了,彥盈拿到了地址。

彥盈把那地址看了又看,她的心像扎了鋼刀,她想著魏晨竟然為了一個按摩女連仕途都放棄了,這是個什麼女人?她一定要會會。

魏晨大概到死也不會想到,他還會再見到彥盈,彥盈是他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女人。

不知道是因為彥盈當年毀了他的家,還是因為受不了彥盈表面的偽善和內心的毒辣,總之,這個他拋掉事業想要遠離的女人又惡夢一樣追到了他的身邊。

魏晨的內心裡有無盡的厭惡和恐懼,他不知道這個女人下一步會做什麼?會不會像當年一樣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埋一顆雷。

他已天命之年,實在折騰不起。

那天早上起來,魏晨照常在小區外的公園路上晨跑,彥盈就站在前面,擋著路。

魏晨起先並沒有看見彥盈,他一直跑,直到遇見了障礙物,他停下來,用毛巾抹了一把臉,正待開口問對方為何當道。

話未出口,他已驚如石化。

彥盈看著驚呆的魏晨,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但很快就化為了悲傷。

因為魏晨掉頭就走,連一句問候都沒有。

「魏晨……」彥盈喊道。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魏晨。」魏晨停了下來。

「魏晨,你覺得我會認錯人嗎?你不認識我,為什麼會驚奇害怕,轉頭要走。」彥盈追了上來。

「彥盈……」魏晨無比驚慌失措。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彥盈平靜地說。

魏晨驚奇彥盈的平靜,他以為彥盈會衝上來抓著他打他罵他哭泣憤怒,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彥盈如此平靜,平靜的可怕。

彥盈和魏晨去往早茶廳的路上,彥盈不說話,她曾經在心裡無數次的想像和魏晨相見的場面。

相擁而泣?不可能,如果是那樣,魏晨就不會拋下她們母子不管,悔恨交加,內疚無顏。

她一直想著魏晨如果跪下來求她,她要不要原諒魏晨,這似乎是個難題。

彥盈唯獨沒想到的是魏晨會躲避會不承認。

魏晨那個時候多麼愛她,拋妻棄子娶她,可如今這樣對她,真是天道輪迴,以彥盈的情商,她不會不計後果地發怒,她要像當年一樣勝券在握。

早茶廳很安靜,她們找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先開口的是彥盈。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們還有兒子,你為了一個按摩女如此喪心病狂。」彥盈的淚奔泄而來。

「我們的兒子,你心疼了?那麼悅溪呢?她當年也是無辜的,你不是也拆了她的家嗎?」魏晨發怒道。

「什麼是我拆的?難道沒有你嗎?是你不要她們的,你要娶我的,現在怪我,你真能說出口。」彥盈哽咽著說道。

她似乎在喚起魏晨的回憶,好讓魏晨記起那個時候他們是怎樣的情深義重,如膠似漆。

「要不是當年劉璃決然離婚,三天後帶著悅溪消失,我是不會娶你的。」魏晨似乎平靜下來了。

「什麼?你娶我難道不是因為愛我至深嗎?」彥盈不相信地問道。

「我承認我當時確實喜歡你,喜歡你的年輕,可我並沒有打算離婚娶你,是你把我逼到了如此境地。

「我實在沒有辦法忍受你人前的偽善和暗夜裡對物質慾望的無盡索取。

「當年聯合小乙騙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在這裡看見了劉璃和悅溪,當時就看見一眼,我拚命地追趕,但是人太多,轉眼就不見了。

「我那個時候就想留下來找她們,我太想念悅溪了,可是這七年我仍然沒有任何線索,誰知道你卻找到了我。

「命運很公平,是我作孽太深,才會十七年見不到悅溪。」說著魏晨的眼眶就濕潤了。

彥盈應該被感染,可是沒有,彥盈的心裡長起了嫉妒和恨,她覺得魏晨玩弄了她的人生,也毀掉了她的希望。

談話是以爭吵結束的,彥盈摔門而去。

魏晨接到方天天的電話,才拖著疲憊憔悴的背影離開。

彥盈把魏晨的話前前後後地捋了很多遍,她越想越覺得魏晨真的是玩弄了她。

她要報復……

彥盈以為魏晨這次真的會死。

魏晨回去後,當天夜裡就感覺周身燥熱,接著渾身都是腥紅的泡泡。

魏晨被送去醫院,半個月後不見任何氣色,泡泡是越來越重。

醫院經過化驗得知他中的是狼毒花之毒,醫院送得及時,命是保住了,可是毒性卻難解。

魏晨的心裡明白這毒一定是彥盈下的。

魏晨第二次見到彥盈是在彥盈的賓館,彥盈說她病了,魏晨趕去的時候彥盈好好的。

彥盈要魏晨離開方天天,和她回去。魏晨說他本來和方天天就長久不了,但是他是不會回去的,他要找悅溪。

兩個人糾纏爭吵,最後是彥盈哭著求魏晨陪她吃最後一頓飯,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彥盈在魏晨的杯里下了狼毒花的汁液。

魏晨出院後,聽人說大連有個老中醫,能治百病,魏晨就抱著試試的心裡去了。

「你中的是狼毒花的毒,此花又名斷腸草,你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我這裡有狼毒花的解藥,你來得太遲了,已經不管用了。」老中醫慢條斯理地說著。

「真的沒辦法了嗎?」魏晨著急地問。

老中醫搖頭。

魏晨是在出門的時候看見劉璃的,劉璃站在中藥材的櫃檯里,給病人抓藥。

劉璃似乎沒怎麼變,可仍然抗拒不了歲月的無情。

魏晨幾乎是不顧一切地跑到櫃檯前,他喊道:「劉璃……」

劉璃抬起頭,看見魏晨,她驚呆了。

手裡的葯撒了一地。

「你怎麼在這裡?」劉璃驚訝地問道。

「我來這裡看病,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魏晨幸福地說道。

「你去前面等我,我忙完了過去。」劉璃驚慌地說道。

「好的。」說著魏晨就走到了診所的門口,他坐下來等劉璃。

大概快中午的時候劉璃才忙完,她過來坐在魏晨的身邊。

「你怎麼了?這麼大老遠跑大連看中醫?」劉璃似乎已經忘了他們曾經是夫妻。

「我……沒什麼病,我這幾年都在大連。」魏晨不自然地說著。

劉璃不說話。

「悅溪長大了吧?」魏晨訕訕地問道。

「長大了,都二十六了,她現在在法國留學。」劉璃說道。

「真想她……」魏晨說著低下了頭。

「你的病看完了嗎?需要抓藥嗎?」劉璃轉了話題。

「哦,看是看了,來得晚了。」

「怎麼回事?」劉璃問。

「哦,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魏晨說著站了起來。

劉璃點了點頭。

魏晨找了十七年的人,終於找到了。

他的內心是激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陌生的拘束的感覺,他不敢看劉璃,也不敢要悅溪的聯繫方式,他害怕拒絕她,害怕她們下一秒還會消失。

狼毒花沒有要了魏晨的命,但是魏晨失去了性功能。

雖說魏晨已經天命之年,可對一個男人來說這依然是致命的,他似乎失去了尊嚴。

彥盈再一次看見魏晨的時候,魏晨在曬太陽,頭髮花白,身體邋遢油膩,陽光下的魏晨老態萎靡,彥盈笑了,她覺得自己終究都是贏家。(原題:《出軌的報復》作者:北方北。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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