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的梨園流行搶，搶女人，連男人也不放過？

民國的梨園很熱鬧，生旦凈末丑，你方唱罷，我登場。這裡正是帥哥美女雲集的地方，他們一展才華，舞台小天地，演繹人間大悲喜。可是軍閥橫行的時代，他們不僅看見美女搶，帥哥也搶，哥就是這麼任性！一個字，搶、搶、搶！你搶我就救，搶與救對壘，同樣演繹了另一幕人間悲喜劇，且看他們pk的結果：

三太子帶頭搶演員 警察局長上行下效

民國元年，北京開禁有了女子演戲，來自天津以及鄰近一些河北的「坤角」們，紛紛到京獻藝，讓北京城的觀眾耳目一新。當時在文明戲園（在前門外煤市街南口外後來的華北戲院舊址），有個女演員名叫孫一清，是一個以演戲為生的女孩，長得漂亮，扮相演技也相當的出色，吸引了一幫子粉絲，圍著她轉。更有好事的粉絲，編出了一個順口溜說：「帶兵要帶禁衛軍，娶妻要娶孫一清」。這個口號分明是套用漢代陰麗華的故事，這下子卻鬧得北京城盡人皆知。

這事傳到了大總統袁世凱的三兒子袁克良的耳朵眼裡，這「三太子」色膽包天、春心大動，忽然有了漢光武帝的念頭。他倒是直接，根本不用商量，帶了一支部隊，闖到文明戲園的後台，把孫一清架上汽車，就擄進了總統府，生米做成熟飯才完事。事情發生後，不但戲園裡外的同行以及觀眾大吃一驚，北京城內的群眾也議論紛紛。即使在滿清帝制時代，京都地面也沒有出過這樣的怪事，何況中華民國？公然搶掠婦女，實在不成體統。但是，地方官廳以及一般士紳沒有一個敢過問的。

「三太子」搶演員，可帶了個「好」頭。三十年代，著名評劇演員喜彩蓮率領她的劇團到天津南市開平戲園演出《人面桃花》，她的演技和姿色更是非同一般，這觸動了漢奸、淫棍、偽警察局長閻家琦的心弦。閻家琦炫耀自己的財勢，想爭得喜彩蓮的芳心。他在戲園裡用鑽石戒指「打彩」，一顆大大的鑽戒就扔給了喜彩蓮。散戲後，喜彩蓮毫不領情，很堅決地把鑽石戒指退給了他。

閻家琦見喜彩蓮不上鉤，又生一計，勾結曾興德飯莊的老闆張八，在其飯莊擺宴，企圖使喜彩蓮就範。酒席上，張八從中周旋，又暗示閻家琦要用巨款打動喜彩蓮。閻家琦依計，先拿出一百元禮券拍在桌上。張八躬身獻媚地說：「喜老闆，這是閻局長的一點小意思，請您賞臉吧！」喜彩蓮怒火中燒，卻面帶微笑，不理會這茬，反而對張八說：「張老闆，您柜上有多少位呀？」張八不明白喜彩蓮問話的用意，但為壯門面，就隨口說：「小店，上上下下有五十多位，叫您見笑啦！」「好吧，張老闆，回頭您寫一張名單，到我下處領錢，每人賞五十元！」說罷，喜彩蓮站起來，說了聲：「失陪了！」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曾興德。閻家琦和張八面面相覷，呆若木雞。警察局長沒有斗過喜彩蓮，讓精明的喜彩蓮完身而退，自保成功。

名旦智救面娃娃 男旦被迫聯姻緣

川劇名旦廖靜秋，演技出眾，俠肝義膽，年紀輕輕的一個女流之輩，竟然敢在惡棍兵痞眼皮下勇救了川劇武生演員面娃娃。

被稱為面娃娃的川劇武生演員，名叫彭海清，他是四川西充人。不僅其演出基本功紮實，而且他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面白體軟，大家就親切地送了他這個名字。面娃娃尤其善於運用傳統特技刻畫人物，在《打紅台.殺船》一劇中的「藏刀」絕技；在《活捉石懷玉》一劇中的「耍燭」絕技等，都是十分受觀眾的歡迎。因此，在四川成都、綿陽、康定一帶享有盛名。

抗戰期間，遂寧縣諜查辦主任何吉成為博得名聲，並藉機斂財，慕名約請面娃娃前來為其唱戲。面娃娃因人生地不熟，到了遂寧後，竟然錯投到一個兵痞李連長的門下。李連長見天上掉下的餡餅，甚是歡喜，就把面娃娃控制在自己的府里。何吉成不肯罷休，兩家為了爭奪面娃娃唱戲，互不相讓，甚至不惜動了武。李連長更是揚言，再給他爭，他就把面娃娃捏成泥娃娃。此事，被當時正在遂寧演出的川劇名旦廖靜秋知道了，十分同情面娃娃的遭遇，決心為之解難，為此她設下了巧計救人。

廖靜秋出面約請何李兩家的夫人打牌，並邀面娃娃作陪。兩圈牌後，廖靜秋就開始用腳踢面娃娃的腳，示意他要趁機火速出走；三圈牌後，廖靜秋和了牌，正巧面娃娃的錢也贏光了，廖靜秋就將身邊的一堆大洋推給面娃娃，以調侃的口氣對何、李二位夫人說：「看，看，沒得錢也來打牌，真是窮酸相，矗在這裡多丟人，這點大洋拿去走人吧。」面娃娃心領神會，此時已是更深夜闌，他藉機離開了牌桌，連夜逃出遂寧，避免了一場大難。當時廖靜秋還不到20歲。

面娃娃得到貴人相助，而巧妙脫身。可是著名京劇男旦劉筱衡就不幸了，被軍閥的女兒強迫成親。二十年代初期， 劉筱衡是當紅男旦角，唱腔圓潤、扮相俏俐，有江南美旦之稱，官僚富商的姨太太、闊小姐們都成了他的粉絲。然而他卻潔身自好，作風正派，因此更受觀眾好評。

此時，湖北督軍王占元的女兒，待字閨中。這王女看了劉筱衡的戲，一見鍾情。當時劉筱衡常在法租界大舞台、老圃等劇院演出，王女總是緊跟在劉後，包廂獨坐，風雨無阻。劉筱衡雖然知道這位督軍女兒專捧他的場，可是他專心演出，始終沒予理會。

幾個月後，王女沉不住氣了，派人到劉筱衡的住處，霸道地指定時間地點，約劉見面，並強調不去也得去。劉筱衡無奈，只好按時赴約，到了那裡，主動說明自己是吃了飯來的，堅決不吃王女的酒菜。當王女當場提出要和他結婚時，劉筱衡以現在還年輕，正是獻藝的時候；何況家境窘迫，都是以演出為生，還有琴師、跟包等人也都靠他生活，還不能成親，婉辭拒絕。王女說：「你不是為了幾個錢嗎？說出個數字來。三天後，在這裡繼續談，如果不願意就不必來，那就等著瞧吧。」二人不歡而散。三天後，劉筱衡的母親來見王女，說明不敢高攀這門親事。

果然，過了幾天，當劉筱衡演出時，就有督署憲兵來到戲院把守大門，不許觀眾入內。一連換了幾個戲院，都是如此，戲院老闆不得不與劉筱衡解約。在這樣的情況下，劉王再次進行談判，結果王女提出，她付出三萬兩千元，以三萬元為劉母養老金，二千元作為琴師、跟包遣散費，王必須擇日和她舉行婚禮。

王占元本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但對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兒，也無法施威阻止。劉筱衡只得娶了王女，此事轟動了當時的武漢三鎮。

老生智救小夥伴 老闆雙刀搶徒兒

民國十七年初秋的一天傍晚，熱河都統湯玉麟（綽號二虎）邀請評劇四喜班的部分演員到他府里唱堂會。在《茶瓶記》戲中扮演小丫鬟春紅的演員，生的十分俏麗，吸引了湯二虎。散戲後，湯二虎就把這位演員強行留下陪酒，酒後宣布要收為九姨太。雖然「春紅」誓死不從湯二虎，最後還是讓三姨太把「春紅」要去做了丫鬟，失去了自由。

過了幾天，有一位「盲人」在都統府門旁擺起了卦攤。他時而吹笛，時而敲板，口中念念有詞：「算命斷流年，六爻知財源；要知吉凶事，來問活神仙......」旁邊的招牌上還寫著：「劈破崑山分石玉，劃開滄海辨龍魚。」幾天下來，攤子就扯圓了，名聲大震。

這件事驚動了都統府里的上上下下，都說算命先生十分靈驗，好像有點仙氣。三姨太也想占卜一卦，於是湯二虎命人把「盲人」傳進了府來。大家坐定後，三姨太首先報了生辰八字，「盲人」掐算了一會兒，說道：「聰明忠厚，命中長壽。」三姨太一高興賞了兩塊大洋。湯夫人見此情景，也報了生辰八字，盲人一掐算，說道：「命中循環，先苦後甜。」夫人也高興地賞了兩塊大洋。這時又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老婦人，上前報了八字，盲人眨巴著眼睛說：「無乳不當差，貴子不離懷；一副夫人像，並非是太太！」滿座嘖嘖稱讚，真是神了，湯二虎也頻頻點頭。原來這婦人是三少爺的奶媽。

這時，「春紅」也忍不住了，一拉三姨太衣角，央求道：「太太，也給我算算吧。」三姨太點點頭，「春紅」也報了生辰八字，那盲人又掐指算了一陣，「哎呀」一聲，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說道：「青春整二八，命中妨東家。」「春紅」一聽便跳了起來，拍著手道：「我要當東家嘍！」湯二虎坐不住了，大喝一聲：「你笑個屁，我們府上不缺你，快給我滾！」「春紅」一怔，三姨太也一揮手，說道：「喪門星，還不快滾，越遠越好！」「春紅」一溜煙跑出了都統府。

原來這「盲人」不是別個，正是四喜班老生劉喜才裝扮的，他這一句話，救得「春紅」脫離了苦海。劉喜才的文救之法可喜可賀，而下邊這位胡班主的武力救人，也是可歌可泣。

胡魁原名胡應魁，陝西臨潼縣雨金鎮人，自幼舞槍弄棒，膽力過人。曾任臨潼縣縣衙班頭，捕盜辦案，名傳鄉里。又酷愛戲劇，後來在縣裡創辦了秦腔魁盛班，不惜重金延聘名師，培育出許多優秀演員。當時民諺說：「胡魁辦了個娃娃班，德兒的內角，祿兒的丑，木匠紅的鬚生，貴生的走，全德子的大凈不用吼......」

民國初年，胡魁領著他的娃娃班到本省三原縣演出。幾天過後，他們名聲大噪，尤其是德兒的《走雪山》，把群眾唱的如痴如醉。當地戲班十分眼紅，便通過仗地方黑惡勢力乘隙把德兒裹脅藏匿，企圖挖走，為己所用。

胡魁得知德兒被搶，心裡很不好受，他決心不惜動用武力，也要把自己心愛的徒兒給救出來。此後，胡魁表面上若無其事，照舊張羅演出，暗中卻派出江湖朋友四處打探。當他把藏德兒的處所、地形、看守人力摸得一清二楚以後，便帶領著兒子，二人各提兩把明晃晃的利刀，出其不意地闖進了對方嚴密把守的院子。正當十餘名看守人員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之時，胡魁已經一腳踹開了房門。德兒見是班主，哭著撲了過來。胡魁也不答話，領人掉頭就走，兒子在前面開路，他在後面斷後，把德兒護在中間。父子二人圓睜怒目，手中利刃寒光閃閃，對方見他們爺倆殺氣騰騰的架勢，誰也不敢上前阻攔，就這樣，德兒被利利索索地救了出來。

德兒名叫陳雨農，後來成為陝西戲劇界第一流的演員和戲劇教師。

*作者：劉永加，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文史學者，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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