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1分的電影，說的是達康書記的城市規劃野心

前幾日，反腐大劇《人民的名義》落下帷幕。

劇中的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成為第一網紅，與之相關的達康書記表情包、達康書記別低頭等話題成為熱門。

劇集落幕後，有網友認為李達康在劇中的形象就是

耿彥波

(原大同市長，現太原市委副書記，人送外號耿拆拆，耿指倒，意思是指哪兒哪兒倒)

的翻版。

李達康和耿彥波的形象符合中國觀眾心中對「能吏」的定義，耿彥波這位市長甚至還有一部紀錄片——

《大同》，該片獲得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豆瓣評分高達9.1。

受這部紀錄片的號召，筆者曾兩次跑到大同，感受「耿拆拆」施加於大同這座城市的巨大影響力。

在耿彥波主政大同期間，除了「修復」城牆之外，

開發御東新區

也是他的主要政績之一。

耿彥波的思路是：「一軸雙城，分開發展；古今兼顧，新舊兩利」。

也就是說，

將老城的棚戶區搬遷到新城，然後將老城打造成一座傳統文化古城

，從而實現大同從煤炭到文化的產業轉型。

耿彥波、《人民的名義》里的李達康

本文討論的就是御東新區的地標，耗資40億修建的

大同「五大館」

。

筆者的朋友喜歡戲稱大同美術館為「火焰山」，倘若傍晚到這裡，天邊晚霞餘暉襯出美術館三角體相連而成的相錯形狀，仿若唐僧師徒西行路上的火焰山一般。

這座普利茲克獎得主，

英國建築師諾曼·福斯特

設計的巨大美術館位於山西省大同市的東部，連同大同博物館、大同圖書館、大同大劇院以及由體育場、體育館、游泳館、訓練館共同組成的大同體育中心，並稱為大同「五大館」。

這個造價高達40億元的巨大建築群是大同前任市長耿彥波留下的遺產，遺憾的是耿在任時沒能看到這個鴻篇巨製建成，新任的主政領導擁有不同的發展思路。

雖然早在2013年就已經完成主體結構的建造，但現在除大同博物館投入使用，美術館、體育場、圖書館、大劇院都已經停工。

與戒備森嚴的博物館不同，已經停工的幾個世界知名建築師設計的奇觀就算是白天也無人看管，看過太多施工或嚴瑾或粗糙、裝修妥帖外飾嚴瑾的建築，這樣裸露在外的建築中一下走來是全然不同的觀感。

美術館內景

進入由

福斯特事務所設計的美術館

需要從西側台階向下進入，沿台階而下到達位於地下二層的建築主入口，幾個交折的廊道搭在通向主入口的向下通道上方，右側是地下兩層的停車場。

牆面還未封上，結構本身未加外飾的純粹交折的構圖感讓置身這個空間變成了一種奇妙的體驗。

美術館內景

到地下二層進入，依稀能辨別入口的大空間，哪裡是接待處警衛處。

再向里走，支撐金字塔外形的鋼結構桁架一下躍到眼前，一種全然的視覺震撼。

重複的結構、巨大的空間，不同與之前看過的大跨建築。

光通過縫隙落下來、天剛下過雨，桁架倒映在中庭的積水中，光影交疊，能全然感受到結構的魅力。

雖然選擇的是略顯繁複的桁架結構，建築本身三角形的體塊給予了這種結構不一樣的視覺觀感。

美術館內景

通過已有的框架能大體感覺到未來的使用方式功能分布和前進流線。

沿著貼緊建築邊緣的台階向上，能以不同的角度看到光透入，台階到達的終點像是小舞台一樣的室外空間，再次與室外相接。

外立面上的腳手架還沒有拆，聽看守的大爺介紹，美術館的幾個三角形框架都不是在現有的基地上直接建成的，是在南側的平地上搭好，再滑移到現在的位置。

大同大劇院

離開美術館，

磯崎新設計的大同大劇院

就在眼前。

大劇院的外形延續了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

蛇形曲面

的風格，走進建築，內部柱子傘狀支撐有點上海證大喜馬拉雅中心的影子。

大劇院內景

這座被

雙曲面不規則混凝土薄殼結構

外殼覆蓋的建築總用地面積51557平方米，總建築面積29230平方米，東西向212米，南北向245米。

擁有兩個可容納1500人和800人同時觀演的劇場。

大劇院

我們從大劇院的「洞口」里走出，能感受到在廣場上閑逛的人們的好奇的目光。這片的建築雖已閑置，但廣場已施工完善，大同市民會把它當成遛彎消遣的場所。

他們有理由好奇：進這群爛尾的建築里做什麼？

大劇院內景

從大劇院的圓形窗口望出去，能看到相當於5個白宮面積的太陽宮。

這原本作為大同市黨政部門的辦公點，為了迎接2013年8月的國際太陽能十項全國競賽，大同市加緊在競賽前建成了這座龐然大物。

但是因為政策的變化，這座太陽宮也被閑置。

2016年下半年，大同市政府的一部分功能搬進了這座建築。

遠望「太陽宮」

大劇院旁邊就是

普雷斯頓·斯科特·科恩設計的大同圖書館

。

這座總建築面積2萬多平方米，佔地面積8733平方米的巨大建築，有著使用複雜整體模型的Catia計算機輔助設計系統設計的外立面，但此時早已失去效果圖上的光彩。

大同圖書館

廣場上唯一投入使用的是由中國本土建築師

崔愷設計的大同博物館

。

這座建築的外形和立面材質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磯崎新在北京中央美術學院設計的美術館。

更尷尬的是，磯崎新設計的另一座建築僅僅在百米之外。

大同博物館，設計師崔愷

如果從空中看，博物館呈現出一個向中心聚集的螺旋形狀，正中間是博物館的中庭。筆者參觀博物館那天正好是一個周末，但第一感覺就是，參觀遊客還沒博物館的員工多。

POPULOUS設計的體育中心

位於這個建築群的另一端。

它由體育場、體育館、游泳館及綜合訓練館4個主要單項建築物組成，其中面積最大的是擁有三萬個座位的體育場。

大同體育場

從遠處看，這座可以容納三萬人的體育場宛如一群正在搶食的甲蟲。

靠近這座體育場，建築的頂棚和外牆已經建成，但是原本應該是田徑場的內部此時成了野草肆虐的荒場。

除了外牆結構，其他的都只是混泥土毛坯。

和體育場毗鄰的其他四座場館的情況也和體育場一樣，有些部位的外牆不知道是沒來得及貼上，還是已經脫落。

廢棄的體育場館

如今除了流浪漢會把這裡當做暫時寄身的場所也沒有人太會關心這個建築過去是怎樣，未來會是怎樣。

大同的天正藍，偌大的廣場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消費的小店。

圍繞著大劇院、圖書館、美術館的廣場偶爾有零星的行人走過，有年輕的姑娘們，也有帶著老人的一家四口，大家最後都朝著已經投入使用大同博物館的方向走去。

他們並不在乎這幾座爛尾的巨型建築的命運，儘管他們曾經對這些建築寄予厚望。

廣場上看守建材的大媽

站在大同新修復好的古城牆上向城裡眺望，能夠感覺到

「新」與「舊」的強烈反差

：

2008年之後重修的仿古建築——華嚴寺、文廟、善化寺、關帝廟、重陽宮、清真寺等，幾乎佔據了古城的一半；

宏偉的古建築四周，僅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大片低矮破舊的平房，期間雖夾雜著幾棟高樓，但也顯得破敗。

很多建築正在被拆除，但因為耿彥波的調離，拆遷工作又被暫停了下來。

精心修建的仿古建築和破敗的拆遷現場僅有一街之隔，遊客在此饒有興趣的拍照觀望，生活於此的人大多低頭匆匆走過。

大同古城裡停滯的拆遷現場，部分建築上還有「歷史保護建築」的銘牌

2015年後，部分暫停施工的有關城市面貌的工程，如古城牆西段、護城河仍然在延續施工，稍遠的大同大劇院、大同美術館、大同體育館等現代建築早已停工，大同圖書館正在進行內部裝修，似乎有要完工的跡象。

美術館還有人在看守，大劇院和體育館已完全閑置，進入劇院內還能看到流浪漢的生活痕迹。儘管這些現代建築工程的設計者都是在國際上頗負盛名的大師。

耿彥波的宏偉建設計劃讓大同市背上了30億美元的債務，這是大同市2013年90億人民幣財政收入的兩倍多。

耿彥波被人稱為「耿拆拆」，大同人對他有著複雜的情感：

在他的任內，大同在城市面貌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人說他心懷蒼生、高瞻遠矚，他所做的建設不是無意義的，但也不是短期能見成效。

但是隨著耿的調離，他對大同所施加的影響並未按他所構思的方向前行。

蹲坐的清潔工和廢棄的施工房

站在2017年的黃土高原上，

大同的過去已經模糊，而未來還不可知。

現在陪伴人們的只有這些雄偉的「城牆」和壯觀的「遺迹」，在5月的晚風中供人憑弔。

本文作者： 祁咪咪

已授權AssBook設計食堂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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