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旬老人醫院過世，兒孫卻遲遲不安葬，真相讓人痛惡至極

二牛進城裡找工作有兩個月了。不是打幾天零工，就是白給人出力討不到工錢。最後還是一個老鄉給他介紹了一份活兒。二牛本是捉襟見肘的人，可是一聽這份工作還是猶豫了半天，這活兒不好乾――給花圈壽衣店打工。

現在的各個行業競爭都很激烈，一個醫院周圍開著十幾家大大小小的花圈壽衣店。為了搶生意，店家們用盡渾身的解數。這行特殊，也不好打廣告上門宣傳，總不能豎起大幅廣告牌，上書「陪您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更不能印發傳單，見人散發，笑臉相邀；有需要儘管來，我們等著您。

所以不知不覺中，醫院的各個危重病房出現了一個特殊的群體――喪事協辦人。他們是花圈壽衣店雇來拉生意的，平日里他們竄來竄去的，看到有人亡故就上去幫忙安排後事，大到民俗禮儀，小到瑣碎細節統統包了。這時死者親屬一般都慌了手腳，多是很聽擺布的，一個喪事辦下來也沒人算太細的賬，所以店家很有賺頭。這樣的托兒收入也高。

二牛本是個膽大的，幫死人穿個衣服什麼的也不害怕，再加上人嘴巧，頭頭是道，能讓家屬都滿意，幾個月做下來他儼然成了這一片的老大。

這天二牛又來病房例行巡視，正巧有一個老太太入院，住在走廊最裡面的病房。這個病房是醫院床位不夠後用小倉庫改的，陰冷潮濕，和其它病房間還隔著幾個放器械的小庫，一般病人都不肯住進來。看來應該是個缺錢的主兒。二牛懶洋洋地走進去一看，得，病人瘦得皮包著骨頭，典型的營養不良。再看病例卡上年齡。二牛吐了吐舌頭，竟然已經九十高齡了，這樣的人一般都是見到第四代的，喪事一定是大辦，這應該是筆潛在的大生意。現在人大多是這樣，人活著的時候不冷不熱的，人去的時候倒比活著風光，那叫前人撒土迷後人眼，二牛早就看明白了。從此二牛就留了心。

二牛沒事就往這屋裡竄，老太太現在病情稍稍穩定一些，已經能坐一會說說話了。這個老太太和別人不大一樣，可能是太寂寞了，沒事就和二牛拉呱兒一會。二牛喊她劉奶奶。

幾天相處下來，二牛還有點喜歡這個劉奶奶了。要說做上這份工後，二牛就有一樣不滿意，就是太孤獨了。醫院裡的病人大多知道二牛是做什麼的，感覺他就像墓地里的烏鴉。聞到死人的氣息就呱呱地叫著飛個不停。所以他很不受歡迎。有的病人看到他就會往外轟。二牛也知道這些，所以總是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也不敢太靠人前，像劉奶奶這樣的人二牛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天二牛在醫院門口買了幾個小桔子，就直接進了劉奶奶的病房，要說這個劉奶奶也挺可憐，從入院沒來一個親人探望，只有一個保姆跟在身邊。二牛從劉奶奶口中得知，兒子都是出息的，做著生意，孫子們讀書的讀書，工作的工作，都忙。

說完這個「忙」字。劉奶奶乾枯的眼睛蒙上一層渾濁的霧，二牛的鼻子一酸。急忙低頭剝桔子。剝好一瓣就往劉奶奶沒牙的嘴裡送。劉奶奶的嘴一抿一抿地吃著，臉上都是笑，眼睛一眨掉出一顆淚。竟然是清亮亮的。

「二牛啊。我的後事就交給你辦了。我信得過你。」

聽劉奶奶這樣一說。二牛並沒有欣喜的感覺。心裡突然很失落，脫口而出：「你老就胡說，二牛不管你的事。你好好活著。」

劉奶奶笑了：「二牛，人都有這一天。你看我都什麼樣了。怕是攆不過幾天了。」

「只是……」劉奶奶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來，半晌才又開口道：「我還有個心愿沒了。」

原來劉奶奶有個弟弟。解放前去了台灣，然後就是四十幾年音信皆無，前段時間突然有了一點消息，聽說他人還健在，劉奶奶的惟一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弟弟一面。可是這陣子消息又斷了，只怕多半是看不到了。說著劉奶奶抹起眼淚來，二牛嚇得急忙哄著：「您老可是有心衰的毛病。別哭。」

二牛正在安慰劉奶奶，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劉奶奶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來人是劉奶奶的兒子王強。自己開公司。他傲慢地瞥了二牛一眼，二牛馬上知趣地離開了病房。

今年冬天的雪大，一場接著一場，醫院的重病患者許多都挺不過去，二牛的生意忙起來，他從早到晚奔波在火葬場和醫院之間。這些天一直沒時間去看望劉奶奶，心裡惦記得緊。總算這天抽出點空，他急忙跑到劉奶奶的病房。門關得緊緊的。他推了幾下沒打開。二牛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難道是……

二牛急忙跑到護士那裡打聽，護士說劉奶奶沒事，按家屬的要求停用了藥物。現在只是讓保姆照管著。都不許查房。

二牛聽得越發糊塗了。劉奶奶有心衰的毛病，停了藥物還不得一下過去呀。再說住著院不用藥怎麼還不回家休養……二牛再問護士也不耐煩了，白了二牛一眼道：「你充什麼孝子，怎麼著也輪不到你急啊。」

二牛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守在劉奶奶的病房門前。半晌才看到劉奶奶的保姆拎著一個飯盒走來。看到二牛，保姆一怔，臉上就不大自然。二牛嘻皮笑臉地湊上去想一起進病房，卻給保姆擋在外面：「王老闆吩咐了，外人一律不許進屋。」二牛剛瞥見劉奶奶散在枕巾上的雪白頭髮。就被推出門去了。

二牛隻覺得蹊蹺，可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他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家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糊裡糊塗中就看到劉奶奶笑著走進來，拉著他的手說：「你說要給我當孝子的，怎麼不管我了?」

二牛一激靈就醒了，他和死人打交道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二牛爬起身就往醫院跑。醫院的走廊里靜悄悄的。二牛剛走到拐角處突然聽到有人打著手機走過來：「舅舅，我媽的病很重……現在能控制……您一定要來。她的願望就是看看你……三天?可以……我媽一定能等到」

二牛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劉奶奶的兒子，看來她的弟弟找到了。是好事啊，總算能團圓了，可是為什麼不給她用藥，好好等著，萬一這幾天出了意外怎麼辦。

二牛不知不覺就走到劉奶奶的病房前，透過磨花玻璃看不到裡面的任何東西。黑漆漆的一片。二牛在門前瞄了半天一無所獲，可是轉身的工夫他突然明白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這個門口明顯的比別處冷。 二牛一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今天就要把這事弄個明白。

二牛摸到住院部的樓外。劉奶奶住的病房恰是一樓，她的房間又在最裡面，正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可是窗外地上的積雪卻是亂亂的，有許多腳印。二牛攀上窗檯不由得一怔，原來窗戶只剩下個框子。玻璃都不見了。現在北方正是冷的時候，外面一直是零下二十多度，沒玻璃的房間還不得把人凍死?二牛的心裡畫了一個問號。

二牛小心地爬進去。跳下窗檯，打了一個哆嗦。這屋裡比外面還冷。

他輕輕拉開飄動著的薄窗帘，借著月光向床上一看，只覺得頭皮噌的一下乍起來，床上沒看到人，通體蓋著白布單，下面隱約是個人形。

二牛壯著膽子一步步挪到近前，抖著手掀開白布，他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布單下面果然是劉奶奶，看樣子人都已經僵硬了，不知已經死了多久。

二牛這時也不怕了，蹲在地上稀里嘩啦地哭起來。突然他聽到房門一響。想再起身跑開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一頭鑽到床下。

進來的是兩個人，在病床前小聲嘀咕起來。

「火化得了。老舅還能不來啊。」

「要我說你沒腦子，你沒聽老舅的兒子說，要不是去看望姑奶奶，是不肯放他出門的。要是聽說咱媽不在了，他一準不來，咱還能追到台灣跟他討錢去?」

「可是，這麼挺著不能出事啊?」

「醫院都打點好了，你怕什麼，就等著他飛機一落地，這邊就辦個漂漂亮亮的葬禮給他看，到時把他給哄得心動了，從手指縫裡漏點就夠咱們花了，你傻不傻啊。」

「這老太太也是。就不能多挺幾天，死了也給人添麻煩……」

說著兩個人就關燈走了出去。二牛隻覺得從心裡往外一陣陣地發冷。他為躺在那裡先被遺棄過著孤獨生活，現在又被做為工具利用的老人而氣憤。

凌晨時分是醫院最安靜的時刻。走廊里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值班小護士迷迷糊糊聽到隱隱有推車的聲音。她愣愣怔怔地爬起來披上外衣就走出門，聲音好像是從拐角那邊傳來的。

小護士壯著膽向拐角處走去，遠遠看到一輛推重症用的活動床停在那裡。床上好像還躺著一個人。小護士湊上去看了一眼，只見一個穿戴著壽衣壽帽的老人安詳地躺在上面。尖叫聲馬上響徹整個住院處。人們從各個地方奔湧出來。

一片混亂中，沒有人注意到，遠處的角落裡。一個年輕人正端端正正地跪下來，對著靈車的方向叩下三個響頭，他含著淚喃喃道：「劉奶奶。我給您老送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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