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門口被殘忍殺害，38人選擇了漠視

從一個女子被撞倒在斑馬線中央，到她斷氣身亡，路過的20多名行人和10餘輛車輛沒有一個人上前施救。這不是電視劇刻意編造的情節，而是在駐馬店真實發生的事件。

2017年4月21日19時54分許，一名女子在穿越斑馬線過程中被一輛疑似計程車的紅色轎車撞倒，緊接著她試圖抬起頭來。當時從監控中能看到，身邊的路人們幾乎都選了默默經過而無動於衷。

據媒體報道：「白衣女子第一次被撞到後，有20輛左右的車選擇繞行，有20個左右行人緩步走過。直到女子被另一輛越野車第二次碾壓後，這才有一位黑衣男子站在了斑馬線上，也有了掏出手機的動作。」

簡直一個泣血的黑色幽默，它可以說是「小悅悅」悲劇的重演。

我們為什麼不去救人？這個問題，在1964的美國，也被這個國家的人民不斷問起。

這是一起和駐馬店慘案極其類似的案件。

1964年3月，住在紐約皇后區的基蒂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她被一名兇手從身後襲擊。受傷後她大聲發出了呼救，在這個熱鬧的街區卻沒有人出來施以援手，沒有人選擇報警或者阻止行兇者，最後她死在了自家門口。

據紐約某著名權威報紙披露，案發現場有38名目擊證人，他們目睹了這場謀殺，而這個數字，也永遠被釘在了紐約市的恥辱柱上，成為人們對這座城市絕望的象徵。

50多年之後，基蒂的弟弟比爾無法釋懷。他想知道，為什麼人們不敢伸出援手，為什麼大家會逃避這慘痛的夜晚。

於是，比爾開始重新調查當年姐姐被害的真相，並拍了一部發人深省的紀錄片——《沉默的證人》。

比爾找到了當年公訴人查爾斯，他們前往了當年的事發地點——皇后大道。在公訴人的口中，比爾開始去了解那些傳聞中冷漠的鄰居們。

首先被提到的是莫布雷大廈的電梯員——約瑟夫芬克。

「他當時坐在莫佈雷的大廳里，從頭至尾目睹了第一次襲擊的全過程。但他不僅沒採取任何行動，反而上了電梯。下樓回到他的公寓里，上床睡覺了。」

緊接著是另一個目擊者卡爾·羅斯。當基蒂在她家的門廳被襲擊的時候，這位叫卡爾·羅斯的先生正好往下看。

「他看到了第二次襲擊的發生，他打了電話，但卻是打給了他的女朋友。她告訴卡爾·羅斯，不要摻和進去」。

比爾非常痛苦：「我死也想不通，當他第一次向下看時，他本可以做點什麼來終結那起犯罪。」

隨著調查深入，更多細節浮出水面。看了當年警方採錄的證詞，他發現在案發當晚，的確有數十人聽到了姐姐的呼救聲。而姐姐的被害經過，也逐漸被他還原出來。

一位名叫安德·皮克的證人說：「我聽到樓上有聲音，那個男人快速逃跑了，女孩慢慢站起來，呼叫救命，然後往藥店走去……我聽到了最後的兩聲尖叫。」

正如皮克所描述的那樣，基蒂被兇手在大街上捅傷。緊接著，基蒂一邊呼救，一邊踉踉蹌蹌往街角走去。

而令人髮指的是，嗜血的兇手在發現無人對她施救之後，又重返案發地對她實施了二次傷害：強姦和刺殺。隨後，兇手逃之夭夭。

直到幾十分鐘之後，基蒂的鄰居索菲·法拉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走上前去查看了她。此時，基蒂還活著，但已回天乏術。

法拉的兒子向比爾描述到：在基蒂倒下的門廳，滿地都是血污，散發著人肉和血液的氣息。

比爾一直在折磨自己，他不斷回想，自己的親姐姐在生命的最後幾十分鐘，是以一種怎樣孤獨無助的方式死去的。

鋪天蓋地的報道讓他厭惡這個冷漠的國家。越戰爆發之後，比爾自告奮勇參加了軍隊。

但也正是越戰，給了他關於死亡的體驗。在一次巡邏時，他被炸彈炸斷了雙腿，孤身一人躺在稻田裡。「我想到了基蒂，沒有一個人會去救她時，她是怎麼想的。」

但是，比爾和可憐的基蒂有著不一樣的結局，陸戰隊員把他救了出來。

在回國之後，比爾更加受到這件事情的困擾。他一直不能獲得內心的平靜。

而一切都來自當年那份報道——一份這麼多年來被認為是事情真相的新聞版本：《37個目睹兇案卻未能報警的人》。

這篇新聞報道的作者叫馬丁·甘斯博格，他已經去世。但他的編輯羅森塔爾，才是整個報道大獲成功的推手。

在比爾走訪仍然在世的目擊證人時，他發現了報道中的許多瑕疵和漏洞。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沉默的證人」，這讓人大感驚訝。

許多人表示，自己當晚只是聽到了求救的呼叫，有些人甚至以為這只是一起家庭內部的糾紛事件。更多的人表示自己在當時確實撥打了報警電話，也有人說他對著窗外大吼：「滾出這裡。」

一位案發現場附近的居民喬瑟夫·德邁對比爾說，那篇報道里提到了38位目擊證人，實際上真正的目擊者屈指可數，大部分人只是耳聞證人。他進一步補充，這篇報道「總體來說是準確的，但是報道的某些細節因為過度誇大從而失真了。」

帶著這些疑問，比爾見到了仍然在世的編輯羅森塔爾。比爾向他質詢：「38這個數字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刻意拼湊的數字？」

編輯羅森塔爾誠實地回答：「我不敢跟上帝發誓，確實有38個人。有人說更多，有人說更少。但全世界的人都受到了這件事的影響，它起到作用了。」

也就是說，羅森塔爾很清楚，這篇報道的確為了得出某個大家心中期待的結論而誇大了一些事實，它本身更像是報紙和電台操弄出來的產物。

正如邁克爾華萊士在片中所說：「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媒體創作。」

但比爾也知道，媒體並不是殺害基蒂的兇手。而且，事實上現場的大多數人，的確保持了沉默和迴避。許多人可能只是害怕，有一些人可能是弄不清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比爾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尋求答案。

於是，比爾做了一個實驗，他想親身感受姐姐經歷的那個凄慘的夜晚。他找到了一名女演員，讓她重現60多年前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求救。

比爾默默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這熟悉卻又陌生的場面，演員痛苦地倒在地上，用最強的分貝喊出「help me……save me……」

和預料中的一樣，此時此刻還是沒有人從這棟大樓里探出頭來，沒有任何一句話來回應這撕心裂肺的呼救。

一切平靜的那麼可怕，就和駐馬店的那條熱鬧的斑馬線一樣。

三三不由地陷入沉思：我們為什麼不敢救人？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不敢去救人？還是我們其實一直都不敢去救人？我們的道德真的在滑坡嗎？

其實未必，如果簡單地把案件結論歸咎於道德問題，那完全可以把責任推給「這屆人民道德水平不行」了。

在三三看來，也許信任機制的缺乏才是問題的原因所在。

關於信任，這裡還有個真實故事。

2004年，美國一名女子亞歷山德拉發生車禍被卡在車中，被好心人麗薩救出，麗薩在援救中的疏忽導致了當事人在車禍後癱瘓。但亞歷山德拉反而把麗莎告上法庭，讓她承擔癱瘓的責任。且不說亞歷山德拉是不是訛詐麗薩，但這一告，的確讓人們意識到了見義勇為的潛在代價。

為了避免此類事件重演，在2009年，加州通過了一項法案——「好心人免責條款」，又叫好撒瑪利亞人法。

這條法案規定：因救助他人的疏忽導致其受到傷害的情況下，得以免責。有了這條法案，好心人能免去救人的後顧之憂，這一定程度上給見義勇為帶來了制度保障。

但就算有了這個制度，其實還遠遠不夠。

瓦解我們對人心信任的東西，並不是一兩條法案能夠挽救回來的。當欺騙和訛詐已經成為一種社會常態，我們又如何面對真正的弱者呢？可能在某一天你會發現，最終殺死我們的，竟是我們自己。

就如《沉默的證人》開篇所言：

「我們每個人，不只是簡單地瀕臨險境，更是徹底地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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