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饒人，我們又何曾饒過歲月？

歲月不饒人，我們又何曾饒過歲月？

【原創】文：黎海濱（whlihaibin）

光陰似箭，我們卻以歲月為擋箭牌……

歲月無言。我們在歲月中老去，以歲月為借口掩飾痛苦，忘記失敗，同時，借歲月之葯療傷。

01

記得二十年前，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你說，最痛恨那個逛街看見小偷掏錢包一聲不敢哼的妻管嚴。

他說，最痛恨那個在校長面前一臉笑在學生面前板著臉的班主任。

我說，最痛恨那個一臉雀斑就憑兜里有倆臭錢摟著美女招搖過市的猥瑣男。

那時候，我們唱著「路見不平一聲吼」。

那時候，我們唱著「少年壯志不言愁」。

那時候，我們以為自己是鴻鵠，一定能高飛萬里。

02

那時候，就像歌詞：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

我說，我的父親像又笨又傻的牛，成年累月躬著身體，在田地里勞作，任風吹日晒，不吃勞苦，所得的收穫，卻填不飽一家人的肚子。

你說，你的母親像討厭的哈巴狗，走出家門一臉笑，每天準時進廠不敢晚到一分鐘，遇見廠長笑靨如花回家卻對你和妹妹兇巴巴。

他說，他的父母像不知疲倦地旋轉的陀螺，每天清早天沒亮就推著平板車上車站吆喝直到長街黑暗無行人才推車回家，賺到手的錢卻付不起爺爺奶奶的醫藥費。

那時候，我們執拗率真，卻也意氣風發。

那時候，我們稜角分明，其實不懂人情世故。

那時候，我們血氣方剛，我們目空一切。我們誦念著「王侯將西寧有種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不願理解也不想知道身邊的中年人為何瞻前顧後為何表裡不一為何膽小怕事。

03

日月如梭。從春到夏再到秋，花開葉長又花謝葉黃，季節迅速變幻。

光陰似箭。我們從畢業到告別再到重聚，從離家到異地落戶再到重返故里，二十年光陰匆匆度過。

彷彿一轉身，我們的人生就從少年、青年走到中年。

彷彿一轉身，我們就失落了少年的陽光、夢想與浪漫。

彷彿一轉身，我們就丟失了青年的勇氣、血性與堅硬。

彷彿一轉身，我們的孩子從呱呱墜地長到與我們一般高。啊，不，他們的身高超過我們一大截。

04

現在的我，人到中年，常常以過來人自居，譏諷單位的年輕人「幼稚」、「天真」。自認為成熟、自認為練達、自認為精明。

現在的我，人到中年，常常不動聲色，面對看不慣的人不順心的事，也能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自以為總算看透了、想穿了、放下了。

我那麼世故，那麼圓滑。內心波濤洶湧，臉上卻努力裝得風平浪靜。年輕人說我虛偽，我卻渾然不知，反而自鳴得意。

……

二十年之後，我忽然發現，人到中年的我，已經變成了自己年少時最痛恨的那種人。

05

為什麼，我們會變成自己年少時最痛恨的那種人呢？

今夜，我與妻子相對而坐，相互審視。

妻帶上眼睛，看我兩鬢已經泛白。

我放下手中書，看妻眼角已露出魚尾紋。

妻感嘆：「歲月不饒人啊！」

我回應：「我們又何曾饒過歲月。」

我曾想以一個讀書人的眼睛，去看清世界荒謬。沒想到，我只看到了自己的淺薄。

妻曾想以一個多情人的敏感，去感知人事的滄桑。沒想到，她只看到一些歲月變幻的碎影。

歲月無言。我們在歲月中老去，以歲月為借口掩飾痛苦，忘記失敗，同時，借歲月之葯療傷。

歲月是我們的擋箭牌。未來的日子，我們還將繼續在歲月的蔭庇下，庸庸碌碌卻自得其樂，度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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