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會寧平凡夫妻的感人故事

西 雁 傳 媒 報2017年第149期總第1207期

扶手

——三訪任孝文

四房吳鎮灣口小學劉發彥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也。—題記

（一）

在會寧縣四房吳鎮灣口村東岔社這個貧瘠的山溝里，有一對平凡的農民夫婦任孝文和王彩霞，他倆沒有感天動地的事迹，也沒有震耳發聵的表白，只是幾十年如一日默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用自己勤勞的雙手耕耘在這片土地上，侍奉著父母，拉扯著兒女。他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中華民族的孝道文化。

2001年是農曆蛇年，這一年對任孝文夫婦來說是極不尋常的一年，一直患有頸椎、腰椎疾病的母親，突然全身癱瘓了。雖然幾經治療，但最終還是頸部以下全部癱瘓。也就是這一年王彩霞生下了最小的女兒。任孝文沒日沒夜的既要侍候母親，又要侍候坐月子的妻子，艱辛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妻子王彩霞月子還未坐滿就加入到了侍候婆婆的行列。喂葯、喂水、喂飯、洗臉、洗腳、翻身、擦洗身子、端屎倒尿......這些活全落在了王彩霞的肩上，她毫無怨言的承擔起了侍候婆婆的責任，按理說，任孝文弟兄三人，都有照顧老人的義務。因大哥大嫂都是殘疾人，二哥二嫂常年為了生活在外奔波。任孝文夫婦完全理解哥嫂的難處，又因他是父母的小兒子，弟兄早已分家，父母又一直生活在他家，對父母的感情就格外深。母親從2001年癱瘓到2004年8月13日去世，卧床整整四年。這四年，任孝文夫婦為母親付出的一切，怎能不讓人為之動容。人常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他們夫妻二人自始至終侍候著母親，不離不棄，陪母親一起度過了這漫長難熬的四年時光。後來，王彩霞孝敬婆婆的事迹被政府上報到白銀市婦聯，2014年被評為「會寧好媳婦」的稱號。

2015年3月9日傍晚，我首次去任孝文家採訪他們夫婦，受到了他們夫婦的熱情接待，但他們委婉的謝絕了我的採訪，並善意地阻止了我想寫寫他們的想法。第二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就在QQ空間里寫下了下面的這段話：

《觀孝文家有感》

教壇耕耘，三十三載。默默無聞，育人無數。唯有孝文，家庭楷模。永遠學習，不懈追求。亦師亦友，冰清玉潔。敬老扶幼，家庭和睦。攜妻教子，肝膽與共。謙遜待人，鄉鄰皆親。尊老愛幼，天經地義。大樹欲靜，狂風不止。子孫欲孝，親已不在。我村孝文，無愧於心。自幼敬老，自始至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吾輩同仁，豈能無衷？

（二）

或許是自己愧欠父母的太多太多，一旦遇到一個對父母特別孝順的人，就會深深的刺痛我的神經。去年我身不由己地又一次去了任孝文家，準備在他身上搜集一些資料創作一篇文章。剛見面說明來意，平生喜歡讀書，又有想當文學修養的任孝文笑著給我背了這樣一段話：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管中窺豹，略見一斑。由此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家風會是怎樣一種家風。

孝文家的院子坐落在大山深處的半山腰，幽靜的院中時不時傳來母雞尋食的咕咕聲和小狗友好的吠叫聲。小鳥在屋前的小樹上歡快地唱著歌。漂亮的土木結構的上房，裡面的陳設簡單、古樸、大方、整潔，牆上懸掛著好多字畫，屋裡飄著淡淡的墨香味。在屋角處有一眼能睡三四個人的土炕，炕上綿軟、潔凈、溫熱。緊貼炕沿有一付單人軟皮沙發，這就是95歲老父親的卧室。上房檐台上，左邊放著一付木製軟墊沙發，右邊是一排鑌鐵管製成的貌似柵欄的扶手直通院內，扶手下端深深地埋在混凝土裡，很是結實，扶手上油光蹭亮，可見是經過長期打磨而形成的。

在院落外面的大門口向陽處安放著一把鐵制的軟墊沙發，門口的下面是一個很高的土埂，埂下是孝文的大哥家，大哥是聾啞人，大嫂眼睛不亮，幾乎失明。從孝文家去大哥家在路上走要繞一個很大的圈子，路程較遠，老父親經常要去大哥家，必須走一大圈。腿腳不便的老父親要費很長的時間。孝文在徵得大哥的同意後，就在那個很高的土埂上修了一條簡易的坡路，再把坡路修上台階，台階兩邊做上木製的扶手，每當父親想走大哥家時，就會扶著扶手走下去，給父親帶來了方便。當我問及孝文怎麼能想到做這些扶手時，他挺認真的說，是為父親好也是為自己好，如果父親不小心摔傷了，老人即受罪，我又花錢、花時，太不合算。有了這些扶手，總會安全些。

記得第一次去孝文家，親眼看到王彩霞在睡覺前給老人洗腳的一幕，絲毫沒有作秀的意思，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女兒對爸爸的關愛。當我單獨向老人問及兒子和兒媳時，老人給我講說兒子和兒媳的孝順，說到動情處，老人激動的熱淚盈眶，身子也隨之顫抖。和老人交談未完，被進門的孝文聽見。他笑著對父親說：「以後有人來，你不許再說兒子和兒媳孝順的話，不然別人會說我經常打罵你，讓你在人前說我的好。」乘兒子離去後，老人又偷偷地告訴我，他能有這樣的一個兒子和兒媳是他前世修來的福。

孝文家的院子內外，共有三把椅子和好多扶手，這些都是為老父親而準備的，這種細心周到的設計，我真是再沒有見過第二個。

（三）

2017年3月4日，任孝文的老父親無疾而終，享年96歲。

這是我第三次採訪孝文，他終於同意我可以寫了，但是他要求文章的題目要定成「忤逆」。下面就是我們倆的談話實錄：

我：你能談談自己孝敬老父親的點點滴滴嗎？

孝文：與其說我孝順，還不如說我會說謊。我經常用謊言搪塞父親。很多年前父親得了一場病，當時父親害怕到了極點，我從外地打工回來，就煞有其事的對父親說，我路過某地掏了一元錢為他卜了一卦，算卦的只說了三、六、九三個字，我問其意，他說：你父親30歲得兒子，60歲得孫子，90歲得重孫，最後還是重孫送終。我那時打工的日工資是4元，當父親聽說用一元算了卦，並且30歲和60歲得事情都已應驗，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實際上這個算命的就是我，哪有算不準的道理。我家弟兄三人，二哥二嫂常常在外打拚，也是父親最想念的一個兒子，在外地打工的我時不時給父親打電話問安，好多次父親總會問：「你是巨寶（二哥的小名）嗎？」我總是撒謊說：「是」，然後就以二哥的身份和父親寒暄。好多時候我都是以謊言欺騙父親，這都顯得我極不厚道。

我：這些都是善意的謊言，你算卦就是最好的精神療法，你能不能再回憶一下和父親之間還有那些比較有趣難忘的事？

孝文：母親去世後，父親顯得格外的孤獨，為了能使父親的生活充實些，我買了一台EVD影碟機，讓喜歡秦腔的父親看看秦腔。有一次我表揚父親的草鞋編的好，讓他把手藝傳給我，不然會失傳的。就這樣我在父親的指導下，學會了編織草鞋。經常打工回家後，我總是喜歡買好多蛋糕等零食讓父親和孩子一起吃，我在一旁也可以分享他們的快樂，記得我曾經給父親買了一頂一步三閃的大草帽、白襯衫、唐裝、大禮帽、石頭眼鏡，我和孩子一起慫恿父親穿戴上，儼然是一副回國華僑的打扮，想起和父親的點點滴滴，我總感覺自己做的都是些表面的現象，這也是我讓你把文章題目定成「忤逆」的理由......

......

和孝文的談話結束，留給我的是深深的思考。任孝文、王彩霞夫婦幾十年如一日的照顧老人，無怨無悔，在他們的言傳身教下，孩子們每天放學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伺候爺爺奶奶。如今老人已經駕鶴西去，留下的那一排排扶手上還殘存著父母身上特有的氣息。他們的家風家訓是一輩接一輩的言傳身教，是藍天白雲下閃爍著金光的一排排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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