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赤壁憶平生

□信陽高級中學分校一（4）班 徐迅

赭紅色的陡峭石坡直逼浩蕩東去的大江，文赤壁不再平靜。是因為你嗎，東坡？此刻你正立於江邊，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是否因了你的感慨，赤壁之水才從此憤憤不平？

這便是了，赤壁之水載著東坡你的思緒，東去，東去……

那麼，東坡，你都想起了什麼？

你一定想起了十九歲時出川入京、意氣風發的東坡吧。朝廷春試考場上，你以堪稱奇文的策論《刑賞忠厚之至論》，震驚了文壇領袖歐陽修和詩壇宿將梅堯臣，卻因主考官歐陽修誤認為文章乃弟子曾鞏所作，為了避嫌而使你屈居進士第二名。但從此你聲名大噪，每有新作，立刻就會傳遍京師。你在世間如同眾星捧月，世人皆想一睹你的豪邁才情。初入仕時的滿面春風，讓你以為從此可以大展宏圖，卻未料「霸業原如春夢短」，光明前景只是曇花一現。

這之後，你數度起落，閱盡人間坎坷。仕途不順，愛情亦曲折。

你一定想起了曾經與妻子王弗的舉案齊眉、情深意篤吧。你們共同立下一生一代一雙人的誓言，又怎料天命無常、紅顏易逝，你們早早地陰陽兩隔。不同於納蘭性德「泣盡風檐夜雨鈴」的「一片傷心畫不成」，在你筆下，沒有華麗的辭藻，有的只是「君與軾琴瑟相和僅十年有一」「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的質樸深情，一排短松，守候著生死離別的愛情，弱水三千，你只取王弗一瓢飲。

呵，你是如此痴情之人，但絕不因此而名留青史。我們憶你更多的，是你的豪情，你的胸襟，你的赤壁。

你一定想起了烏台詩案——這定是你最不能忘記之事！朝中小人從你的大量詩作中挑出他們認為隱含譏諷之意的句子，無限上綱，曲解附會，一時間，朝廷內倒蘇之聲四起。新黨們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得幸於王安石、曹太后等人的營救和宋神宗的憐才之意，你才撿得一條性命。獄中，你與弟蘇轍書絕命詩：「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被嚴酷審訊，你受了多少摧殘折磨？歷經一百三十天牢獄生活後，你即刻便有了「卻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此災何必深追咎，竊祿從來豈有因」之作。如此豪情，如此豁達，怎能不讓時人驚嘆？

自此，你選擇了赤壁，選擇了這個你成就了它亦成就了你的地方。《赤壁賦》《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你不屑於同小人打那些是是非非的官司，只是「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有客無酒，有酒無餚，月白風清，如此良夜何？」這場赤壁「文戰」中，你大獲全勝，以三篇不朽之作流傳百世，開創了千古豪放詞派。

東坡啊東坡，你的一生「處處築蘇堤」「揀盡寒枝不肯棲」；你的一生，「詩酒趁年華」「日月星辰任我攀」；你的一生，「滄海何曾斷地脈，珠崖從此破天荒」；你的一生，「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這樣的東坡，這樣的你，怎能不讓人憶？

也罷，也罷，人生如夢，恍然間，濁酒已滿杯，且長舒一聲，我共你一樽還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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