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國漫畫界「三老」之一方成先生百歲生日

方成先生是中國漫畫界成就卓越的大師。與華君武先生和丁聰先生一起並稱為中國漫畫界的「三老」。今年6月10日恰逢方老百歲，可稱得上是藝術界的大喜之事！值得大賀！特賀！

作者 鄂力

《白居易詩意》方成

《愚公和智叟》方成

《武大郎開店》方成

方成先生總是謙虛地講他就是個畫「小人兒」的。小時候在課堂上畫老師，為此還罰過站。上大學時學的是化工，後來「半路出家」，從四川來到了被稱為中國漫畫「搖籃」的上海。改行從事漫畫創作。我從小就知道方老的大名，還多次參觀過1980年8月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方成漫畫展」，曾臨摹了幾幅作品，沒想到多年後不但有幸認識方老，更成為了忘年交。我把當年臨摹的作品拿給方老看，老人看了在上面題字說我畫的很像。至今清楚記得在那次展覽上，對我影響最大的作品莫過於《武大郎開店》了，畫面表現的是：在「武大郎」開的酒店裡，端盤子擦桌子記賬的夥計全是矮個子，客人大惑不解，問其原委，夥計回答道：「我們掌柜的有個脾氣，比他高的都不用。」更妙的是酒店中的對聯兒，上聯：「人不在高有權則靈」，下聯：「店雖不大惟我獨尊」，橫批：「王倫遺風」。《武大郎開店》運用詼諧幽默的形式，把選拔人才問題提了出來，這幅諷刺嫉賢妒能、壓制人才的作品一經發表，立即風靡全國。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丁春先生夫人沈峻經常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組織一些文化老人，如華君武、方成，吳祖、，楊憲益、王世襄、馮亦代、黃宗江、邵燕祥、范用等在位於什剎海畔的文采閣小聚，我陪吳祖光先生參加，記得那時方老常常穿著夾克衫，騎著26的紅旗牌自行車，脖子上挎著相機，不時的拍照，他還把照片寄給我。聽這些文化大家談天真是一種享受。方老對自行車有一種特殊感情，他說騎自行車有兩大好處，一是鍛煉身體，二是上車就有「座」。為此他還畫了一幅騎自行車的自畫像。記得1993年盛夏的一個下午，我去位於紫竹院旁的丁聰先生家，丁老告訴我：「方成中午在我家吃飯喝酒，之後騎車回人民日報社了。」我想這一東一西太遠了，方老的身體可真夠棒的。方老騎自行車，一直騎到了九十歲。

方成先生是位多才多藝的藝術大家。除了創作漫畫，還寫雜文、相聲、小品和打油詩等等。他不僅在漫畫領域成就卓著，同時又將漫畫融入國畫，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水墨漫畫，讓漫畫民族化，讓國畫有漫畫情調。他的水墨漫畫以幽默為靈魂，將中國民間傳說和古代文學作品中的人物繪於紙上，比如鍾馗、魯智深、布袋和尚、濟公等俠義之士，風格獨特，用筆簡練。再配上打油詩，可謂絕妙佳作。方老喜畫打鬼英雄鍾馗，有一幅畫鍾馗累倒在石頭上睡著了，名為《鍾馗累壞了》，題詩：「春眠不覺曉，鼾聲驚飛鳥。人間鬼太多，鍾馗累壞了。」而他為《鍾馗想喝酒》題的打油詩是：「鍾馗想喝酒，無需巧安排。後門開條縫，自有鬼送來。」又比如方老送我的《鍾馗》上則題：「鍾馗名聲大，除夕端午張掛。人見了放心，鬼見了害怕。」文學性和思想性諧虐譏趣，在揭露醜惡弘揚正氣之外，還彰顯了方老的深厚文學修養。

方成先生是天生的樂天派，在任何環境下，都能保持開朗的心情，從未見過他愁眉苦臉，他走到哪裡，就把快樂帶到哪裡。是一個隨時隨地散發著豐富感情與幽默的藝術大家。一次我在方老家拜望，電話鈴響，方老接電話，對方說您老聲音真顯年輕，就像六十多歲的，方老笑著說那是他兒子。又一次，也是在方老家，電話鈴響，方老接電話，對方以為接電話的是方老的兒子，說請你父親接電話，方老皺了皺眉頭說：「你找我父親，他早死啦。」把坐在一旁的我逗得哈哈大笑。我們都痛恨假貨，可方老講有的假貨就挺好，比如假牙。有一次方老肚子疼，他說去醫院看病挂號，人家問他掛什麼科，他說掛腹（婦）科。他的幽默真是無處不在。

想當年初識方成先生，對於毛頭小子的我可說是仰之彌高。隨著我們的接觸慢慢密切起來，愈發喜歡這個心態年輕、童心未泯、妙語連珠的老爺子。我們時常聚在一起喝個小酒，聊聊天。那時我還單身，他說找時間去我家，看看我的生活狀態，每次見面總是一個勁兒催我：「趕快結婚，趕快結婚！」並且說你結婚時我一定去。結果我結婚時，方老不但來了，還在喜宴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為我的婚禮增光添彩不少，當天的《法制晚報》把我的婚禮作為圖片新聞登了出去，照片上的方老比我這新郎笑得還燦爛，他知我愛人是四川人，方老說抽空兒去你家吃川菜，一次方老來我家，一邊吃著川菜，一邊笑著對我說：「還是有家好吧，這才是家的樣兒！」

方成先生對晚輩一直扶持和幫助，對我的篆刻創作總是不斷鼓勵，為我取得的成績感到由衷的高興。2010年方老撰寫《篆刻名家鄂力》一文並配為我畫的漫畫像發表在《人民日報海外版》上，方老畫我的漫畫像儼然把我畫得像個戰士，不過我肩上扛著的卻是碩大的刻刀，腰間的武裝袋裡前面裝的全是章料，我開玩笑問方老：「我好喝酒，我的酒呢？」他說全在後面呢。方老用電腦寫作，每年都有新著出版，他都要自費購買一百冊，送給親朋好友，絕非吝嗇之輩。2015年初春我在郭沫若紀念館舉辦「鄂力書法篆刻展」，方老為我的展覽題寫賀詞，並且還要出席開幕式，最後考慮到老人家年事已高，我還是謝絕了方老的好意。

這就是可親、可敬、可愛的方老！在與他的交往中，他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從不擺架子，更不倚老賣老。與老人家聊天，如逢春雨，如沐春風，潤物無聲。這樣的老人，誰不喜歡？方老最愛寫的就是「為善最樂」四字。多年前曾有人給方老寫信，說家中生活困難，想求幅他的作品，我們一看就知道是騙子，跟老人家說他生活困難，應該找您要錢才是，別理他！可是老人家不聽，偷偷的騎自行車到郵局把作品給人家寄去了。方老多次把自己的書畫作品捐贈給紅十字會參加義拍，所得款項用於救助失學兒童，不但有善心，更有善行。

襟懷坦蕩，樂觀豁達，心地寬廣，寬誠待人，我以為這可能是方成先生之所以長壽的原因之一。古有「仁者壽」的說法，方老深諳其中至理。人活百歲不易。而像方老這麼德高望重、身體健康、老而彌堅、篤志不移，每日還在創作的藝術大師更是鮮見。去年方老曾笑言自己是九零後，現在是不是該稱自己為零零後啦！方老真可謂情如逸鶴，壽比蒼松！

來源：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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