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西湖比西子，那麼我想，我更樂見美人星眸凝霧，空濛欲雨

杭州 · 西湖

一夢煙雨思無窮（三）

人道 「晴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夜西湖。」 然而在我看來，西湖還是和雨最為相宜。

「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空濛，是一種似近還遠，欲拒還迎的觸感。當紛紛的雨絲從靛青的雲霧中縷縷飄落，西湖與凡世就隔了一層繾綣浮蕩的輕紗。它不再是乾淨明了的一池靜水，兩道翠堤，半湖煙柳，滿目風荷，而是一場飄渺的迷夢，一個美麗的幻境，字裡行間寫滿了風鬟霧鬢，雨恨雲愁。

若把西湖比西子，那麼我想，我更樂見美人星眸凝霧，空濛欲雨。越是看不清的，越是懷怨的，便越是有故事的，越是引人入勝的。雨中的西湖，雖在眼前，卻又仿似游離於整個人間之外。雖在此刻，卻又恍若隔了無數悠久的時光。那些古老的傳說，那些天上人間的戲文，在這樣的雨霧中反而愈見清晰，鮮活動人。

不是某年某月某日，也是這樣的西湖，也是這樣的朦朦煙雨，浸染得四周青山如黛，綠柳如煙、亭台如畫。密密的漣漪從湖面上漸次漾開，而湖面依然寧靜，靜得水波不興。一把青色的油紙傘在斷橋邊緩緩撐起，遮蔽了小小一方天地，也牽動了一段美麗而感傷的情緣。那些一往而深的眷戀，情比金堅的誓言，那抒不盡的溫柔纏綿，嫵媚風流，卻終也敵不過凡俗之見，天人之隔，徒被雨打風吹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而千年祈願，卻只換得一朝離散，千古嗟呀。

而那段被世人反覆傳頌的愛情里的兩個主角，一個人，一條蛇，也終於成了波心裡飄來盪去的兩條小船，永遠也不會再交會，各自伴著各自的青燈黃卷，守著各自的佛。

無數年過去，一切都被湖上的煙雨洗得乾乾淨淨，然而無論怎樣的雨，也淹沒不了那段古老而憂傷的傳說，掩不去雷峰塔和斷橋的輪廓。人們總會習慣性地記住那些美好的東西，斷橋相會，贈傘留情，一幕幕鮮活的影像在西湖的煙雨中，在遊人的思緒和想像里一再地上演著，重現著，成為一幅絕美的水墨丹青。

在這雨中，天地間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青灰色，萬紫千紅此刻都不再濃烈，而是變得淡雅素凈；連山絕壑的輪廓也都不再分明，而是變得柔和恬靜，分外動人心弦。似乎這雨霧就是重重時空前朦朧的簾幕，伸出手去，簾幕的那邊有著無窮境象，無窮故事，無窮情絲。麴院風荷，雷峰夕照， 三台雲水……都彷彿極遠又極近，讓人分不清是仙界還是紅塵，天上還是人間。

西湖的雨，著手成春，能把一切人事景物都攬入它的懷抱，融為西湖妙境的一部分。或許此刻，泛舟湖上或是聽雨檐下的你也正成為著別人眼中的風景，誰知道呢？

（ 未完待續 ）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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