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文史 06-11

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

（宋）李清照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前幾天有人在朋友圈顯擺，這些日子沒有干成什麼別的事情，但是花種得好，牽牛花發了好多棵，一朵一朵的開過來，碩大而美麗，可惜花瓣只有薄薄的一層，過於嬌弱了一點，開放的時間都太短，最長也就只有一天的美麗，有時候來不及欣賞就蔫了。有一天的美麗倒也罷了，這兩天風小雨大，牽牛花才張開，就被打得像浸透了水的宣紙，片片花瓣，破破碎碎的，皺巴巴的貼在了牆上，讓人十分的憐惜。

（有情人叫牽牛花）

大老爺們，惜花不丟人。自古以來，惜花的人很多。不僅僅有林黛玉這樣的嬌小姐，痴情的去葬花，還吟出了「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的詩句，就連寫詩都要老婆婆聽得懂的白居易，也寫過惜花的詩篇，只是寫得不好，所以就不摘錄了。可見，惜花是不關男女、不關階級、不關古今的事——以前老師說，林妹妹是資產階級嬌小姐，所以惜花，現在想起來，老師說的還真不怎麼正確，可憐我當年是多麼的迷信老師啊。

惜花的詩詞以千百計，最出名的是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不過最陽光、最達觀的還是下面這首——科普專家說，這首詩表明了中國古人已經懂得生態循環的道理。

己亥雜詩

（清）龔自珍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化作春泥）

當然，最好的無疑還是李清照的這首《如夢令》。這位叫李清照的大才女喝過酒之後，早晨醒來，想起昨夜一夜風雨，惦記著她的花怎麼樣了啊？按說伺候李清照的捲簾丫頭，即便不是小才女一枚，至少也應該不象玉皇大帝的捲簾大將——就是失手打碎琉璃盞的沙和尚——那樣的傻大笨粗，可是這丫頭還是粗枝大葉，一句「海棠依舊」就打發了主人。主人不是凡人，還沒有起床就知道，此時此刻，已經綠肥紅瘦。好一個「綠肥紅瘦」，雖然說的綠葉繁茂、紅花凋零，卻在莊重中帶一絲俏皮活潑，完全不象林姑娘那樣哭哭啼啼的傷春了。

這個李清照，留下的詞不多，但篇篇都是精品——差不多同時代的陸遊，當然也是詩詞大家，但精品不到十分之一。據好事者說，李清照的詞「酒氣衝天」。「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醉莫插花花莫笑，可憐春似人將老」、「不如隨分尊前醉，莫負東籬菊蕊黃」、「瀋水卧時燒，香消酒未消」……這位大家閨秀除了在家裡喝酒，還要到野外喝酒。不過，古人在野外喝酒是常態，還記得那個典故「曲水流觴」嗎？就是在紹興蘭亭的山坡下、小河邊，喝出了千古佳話。

（綠肥紅瘦）

一個美女，天天酒氣熏天，有人說，想一想，也是醉了。不過，我卻特別理解。因為大仙（圈子裡都叫我「大仙」）也是酒仙。當然在酒場上，酒仙也有最怕，最怕的不是有人酒量比你大，而是怕有人壓根兒不喝酒。喝酒的人，常有各種「表演」，面紅耳赤、胡言亂語、手舞足蹈、痛哭流涕、拍凳子鑽桌子摔椅子……各種狂放、各種失態，在酒場上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到這個境界，還不算喝好呢！我有個好兄弟，拼顏值、拼才氣都是九段，還特別仗義，最近在「小交杯」、「大交杯」的基礎上，發明了「深交杯」——果然喝多了，於是揚言要把褲頭穿在外面（以下省去999個字）。這種場合，於酒仙酒鬼酒神們是快活事，但最怕有人冷眼旁觀，「哼，一幫人模狗樣的人，原來這般難看」。是不是？

最後繼續聞聞中國「四大才女」之一李清照的酒味，這個酒味已經氤氳了一千年。只要能寫出好詩好詞，喝點酒算什麼？

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

（宋）李清照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