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通：曹娥江邊狙擊日軍

欄目題詞： 翟翕武（百歲抗戰老兵，原浙江省委常委、副省長、省顧委副主任）

老兵檔案

蔡通，男，1920年11月生，浙江縉雲縣大源鎮小章村人，1945年1月參加新四軍，曾在曹娥江邊狙擊日軍。解放戰爭，參加了孟良崮戰役、渡江解放上海戰鬥。抗美援朝，作為中國人民志願軍20軍60師一員，英勇負傷，立功受獎，系二等甲級殘廢軍人。複員回鄉後，當過10多年村支書，修水庫、開茶山、建中學……被群眾稱為「思想特別好的老革命、老黨員、老幹部」。

2015年6月，群山環抱中的縉雲縣大源鎮小章村，陽光明媚，繁花似錦，一切都那麼生機勃勃。此間，居住著一位96歲高齡的抗戰老兵。記者尋訪至此，聽老人訴說戰爭往事。老人遙憶崢嶸歲月，思緒紛飛，聲如洪鐘，帶我們共同回到那個血與火的年代。

兩種責任

1920年11月，蔡通出生於小章村，祖輩都是農民。和父輩一樣，18歲前的蔡通，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靠種番薯、當挑夫為生，「吃了上頓沒下頓」。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小鬼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讓這位富有正義感的年輕人對參軍充滿嚮往，想上前線殺敵，把侵略者趕出去。

1941年，蔡通經一位名叫孫如玉的青年女教師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45年，蔡通在共產黨員蔡根福的介紹下，被組織批准參加新四軍。此時，蔡通的兒子剛剛出生幾個月。一邊是保家衛國之責，一邊是做父親的責任。「沒有大家，哪來小家」，蔡通狠了狠心，告別了心愛的兒子，「打完日本鬼子，我就回來。」

就這樣，蔡通離開了小章村，和同鄉幾人一起，來到紹興上虞的部隊——新四軍浙東遊擊縱隊（簡稱「三五支隊」）。

1945年夏天，蔡通所在部隊接到上級命令：在曹娥江邊狙擊沿江而上的日軍。此時，抗戰已進入尾聲，日軍正要從紹興逃往寧波。「中國的地盤，哪由得他們說跑就跑？」馬上要上戰場的蔡通，興奮而自豪。

第一次上戰場，難免緊張。「打！打！打！」蔡通說得最多的，就是一個「打」字——「指揮往哪指，我就往哪打！」「戰友往哪打，我就往哪打！」「日本鬼子在哪，我就往哪打！」

「那場戰鬥，我們贏了。」就這樣，日本人逃回了紹興。不久後，日軍宣布無條件投降。蔡通說，這是他唯一一次與日本鬼子交戰。

圖為抗戰老兵蔡通。記者孟萬成 攝

兩見陳毅

日本鬼子投降了，但戰爭並未結束，解放戰爭爆發，隨後蔡通所在部隊接到北上命令，並被編入華東野戰軍第一縱隊。

在江蘇鹽城，蔡通第一次見到了大名鼎鼎的陳毅。當時，不少南方戰士覺得吃小米不習慣，希望能吃上大米。一天，兩位戰友又在討論大米小米的事，而正在此時，一名騎著馬、高大威猛的首長經過，他用四川方言向士兵們喊話：「同志們，別擔心！我們還要回到南方！到時有的是大米，讓你們吃個夠！」後來，蔡通才聽人說，那就是陳毅司令員。

1947年，蔡通參加了孟良崮戰役，這是蔡通印象中最慘烈的一場戰鬥，戰友和敵人成片倒下，死亡的陰影籠罩在身旁。無情的戰爭磨練了蔡通堅毅的品格，在那以後，無論是解放戰爭後期的負傷，還是多年以後抗美援朝中的重傷，蔡通再也無所畏懼。

孟良崮戰役結束後，又接著鄧縣突圍。此後，蔡通所在部隊來到黃河以北進行休整。在這期間，陳毅來到部隊發表講話，蔡通有幸第二次見到了他。

蔡通在興緻勃勃地給記者講故事，妻子李美玉默默在一旁聽著。記者孟萬成 攝

兩次受傷

談到激動處，蔡通時時做出幅度較大的手勢，來增強他的語氣。記者突然發現，他的左手，已經沒了大拇指。

蔡通說，這是解放戰爭時期受傷所致。一次，敵人的飛機前來轟炸，房子倒塌，壓在他的後背和手上，「手指就這麼壓沒了」。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後，蔡通成為了一名志願軍，被整編入中國人民志願軍部隊20軍60師。

談起與美國人打仗，蔡通說，這與當初和日本人打，心裡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當初連步槍也拿不穩，而現在我被分配到了火箭炮部隊，能用火箭筒打坦克了。」

1953年7月，為了爭奪一處高地，蔡通受了重傷。「戰爭很激烈，我們幾日沒休息了。一枚迫擊炮落在了我方陣地，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彈片擊中，接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醒來的時候，蔡通已經躺在了擔架之上。左肩被削去了一大塊肉，大腿上也嵌入了兩塊彈片。隨後，蔡通被運往黑龍江佳木斯治療。1953年底，又被轉到嘉興海寧殘廢軍人接收大隊，再轉到紹興諸暨革命殘廢軍人療養院。第二年，蔡通複員。

這次重創結束了蔡通的軍旅生涯。左肩和大腿上的傷痕至今仍在，身體內也還留有彈片，「每到陰雨天氣，傷口還會疼痛。」

2015年夏初，記者採訪蔡通時與老英雄合影留念。趙建明 攝

兩個時代

1954年，在諸暨療養院，蔡通見到了妻子李美玉。「十年生死兩茫茫」，久違初見，妻子淚流滿面，蔡通心中歡喜。李美玉帶來了10歲的兒子。兒子由李美玉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大，他很感激妻子：「最艱難的日子，她沒有離開，更沒有改嫁。」

蔡通說，因為自己是軍人，性子比較剛烈，而妻子卻「忠厚、老實」。在精神上，他們相互依靠。

如今行將百歲高齡的蔡通，仍堅持每天看中央電視台新聞頻道，了解天下大事。蔡通說，經歷過戰爭年代，才知道今天的日子來之不易。如今的中國已經富強，有了大國的氣派，軍事實力也得到了很好的發展，這讓人高興。從前那種被外國人欺負、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最後，蔡通向記者展示了「中國人民志願軍立功證明書」和「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紀念章」。沉甸甸的榮譽由血與火鑄就，是蔡通一生光輝時刻的明證。

孟萬成，孟子71代孫，昭字輩，60後，從事新聞報道30餘載，長期致力為社會弱勢群體代言，系著名維權記者，現供職於浙江一老牌知名新聞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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