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酷又不爽的金融犯罪片，怎麼看完還有幾分淚意

熟悉E君的朋友，都知道有一種類型的片子我一般不會碰——就是金融犯罪類。

暫且不說質量，光是要將金融界許多專業辭彙術語轉換成普通人理解範圍內的用語，並且過得了內行人法眼這項工作就已十分有難度。

所以許多導演為了把深度拿捏得精準，往往會將金融犯罪類和動作槍戰這些題材相融合，以分擔文戲所承受的重量。

但是E君這回遇上的一部片子，倒在這個類型片里痛快的翻了個身不一樣的身，它就是——

《欺詐聖手》

The Wizard of Lies

這部由《雨人》導演巴瑞萊文森執導的新片，以美國2008年被爆出的龐氏騙局為背景，講述了操縱這場騙局的金融大鱷伯尼麥道夫在東窗事發前後幾年的人生時光。

先來說說咱們今天片子的主題——龐氏騙局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它竟然讓08年處在金融危機的華爾街再受重創。

E君從百度百科中概括出這樣一句供各位理解。

簡而言之，就是利用虛假交易騙投資。

但E君之所以說本片非同凡響，是因為它並未用過多的篇幅來給這場聲勢浩大的騙局，而是塑造了這場騙局製造者伯尼的真實形象。

和以往金融犯罪片里隨手就可以點石成金，在市場里翻雲覆雨的天才聖手們不一樣，這個名叫伯尼的前納斯達克主席作為一個有特色的精英，實在太有人味兒了。

歷史上真實的伯尼

在影片的開場，就是《紐約時報》的記者在審訊室，和以被判處150年（是的，就是這個數字，為了防止他自殺每天都會處於嚴密的監視下）刑期的伯尼進行面談。

這時候，我們會留意到一個細節，記者說自伯尼入獄的08年至她採訪的10年期間除了律師和他的妻子竟然無一人來探望，這對於兒孫滿堂的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影片很快在他的回憶中的細碎小事給出了答案。

伯尼有兩個兒子——長子馬克和次子安德魯。

與一般的子承父業不同，公司的事物上伯尼讓兒子們插手的機會很少，就連他安排給兒子的職位都是公司的雞肋職位。

兒子們的不滿自然也是日積月累，他們甚至做出假設：如果有一天父親出事，不了解公司狀況的他們萬一被人栽贓陷害該怎麼辦？但每次的抗爭都以伯尼發脾氣而不歡而散。

伯尼的我行我素不僅體現在對兒子身上，就連吃飯時8歲的孫女也因為對華爾街經濟和他持不同意見而被大聲呵斥。

甚至在開始龐氏騙局時，他也單獨在公司設立17樓來進行業務並禁止所有人員包括兒子的出入。

獨斷專制的強行成為家庭核心的惡果很快就來了。

在伯尼私下承認自己犯下的龐氏騙局後，此前毫不知情的兩個兒子為了避嫌不得不主動揭發他的罪惡。

但隨著受害者群體的不斷擴大，媒體對於這家人的聲討也愈發愈烈，即使伯尼的夫人和兒子們竭力否認自己參與其中，卻還是被扣上了「陰謀製造者」的惡名。

無法自立的妻子在去光顧多年的理髮店做頭髮時，也被害怕毀壞名聲的造型師直接拒絕。

當伯尼的保釋需要四個人的簽名才能通過時，竟然只湊齊了兩個，自己的兩個兒子為了躲過媒體的圍攻而拒絕簽字。

從未享有成果的同時，卻要承擔父親作惡後的惡果。

自幼視為高高在上不敢頂撞的父親竟然一夕之間成為他人家破人亡的罪惡禍首，這種打擊對於兒子們來說無異於是人生觀的毀滅。

最終，他們毀滅自我的方式也側面折射出了他們對父親的毀滅。

長子馬克在媒體日復一日的圍攻下，尋求寬慰未果的情況下，與自己的幼子在家時選擇上吊自殺。

當馬克的岳父小心翼翼的躲過掛在牆壁上發臭的屍體抱出孫子時，他給監獄的伯尼留下這樣一封信：

而次子安德魯也在事發不久就患上了絕症，而他在生命最後所做的事就是發表關於父親是如何毀掉自己生活的演說。

但即便是經歷了由入獄到兒子逐一死去的伯尼，卻始終未直接展現出絲毫負面情緒，他的情緒就如同影片未直接交待的龐氏騙局細節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我們唯一能在導演鏡頭中感受到他孤寂的，就是妻子為了和兒媳和好而斷絕和他一切聯繫後，他獨自一人面對再也打不通的電話。

看到這裡，你幾乎已經可以把本片與傳統的金融犯罪爽片隔離開了。

但最讓人深思的，卻不只是伯尼一家人在經歷此事後的悲慘遭遇，而是伯尼本人對於自己罪行的態度。

從事發至今，伯尼反覆在記者面前強調的都是「自己累了」，而並未有一絲悔意，即使在面對記者質問他當初犯罪時就不怕連累無辜的兒子時，他也一直堅稱法律會保護他們。

那麼E君做一個假設，伯尼其實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在「犯罪」，或者說他清楚自己行為的同時，還能極力在自我解釋中為自己開脫以達成心靈上的平靜。

不寒而慄。

仔細觀察伯尼最後對採訪記者說的話，無形之中他甚至覺得是自己主動自首而非兒子舉報，而當時華爾街又剛好需要一位風暴中心的人物來頂替金融危機帶來的傷害，於是他才成了出頭羊。

伯尼在採訪的最後留了這樣一個問題：

「你覺得我是反社會人格嗎？」

答案我們無從得知，但是依據大量真實材料而改編的本片或許會讓你對伯尼本人有自己的思考。

有意思的是，我們在本片看到的不僅是龐氏騙局中的受害者，更多的是這場災難本身製造者家庭中的受害者。

伯尼反覆強調不要將自己與臭名昭著的殺人犯相提並論，但無限弱化罪惡這一點，兩者不相上下。最可怕的，永遠是正在犯罪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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