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稱呼——周瑞家的

最新 06-01

作者：子凡shine

《紅樓夢》里周瑞家的絕對屬於有臉的奴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也就是跟隨著王夫人嫁到賈府里來的丫鬟，她的丈夫周瑞是榮國府的管家，女婿冷子興做著古董生意。

關於周瑞家的稱呼，很有意思。比如劉姥姥稱呼她為「周嫂子」；而寶釵、鳳姐、寶玉等都叫她「周姐姐」，平兒則叫她「周大娘」，襲人說「嬸嬸們」，司棋說「嬸子大娘們」。這單從稱呼上看顯然不是一個輩的。難道一個人變出三樣來？其實這是由舊社會長幼尊卑的禮節所決定的。

《紅樓夢》里的人稱稱呼，並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任意使用的，什麼人什麼身份，在什麼情況下都有一定之規，並且受到某種限制的。具體看來，《紅樓夢》里的主僕之間的人稱稱呼主要由以下幾個因素影響的：

1、交往雙方的身份關係

《紅樓夢》中身份關係主要是主僕關係。主子地位尊貴，而奴婢地位卑下，因此，主對僕人可以直接稱呼他的姓名，而僕人不可以稱呼主人的名字。例如賈政叫李貴，林黛玉稱呼紫鵑，賈母稱呼鴛鴦等等。

第五十二回，晴雯趕了偷金的墜兒出去，那媳婦冷笑道：「比如方才說話，雖是背地裡，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們就使得，在我們就成了野人了。」說明直接叫主人名字是不合規矩的。

有一次，平兒對鳳姐說話時，使用了「你」、「我」這種指稱稱呼就引起鳳姐的指責，「這不是你又急了，滿嘴裡『你』呀『我』的起來了!」

劉姥姥到賈府打秋風時說：「我今日帶了你侄兒，不為別的，因他爹娘連吃的沒有，天氣又冷，只得帶了你侄兒奔了你老來。」劉姥姥雖不是賈府僕人，但地位低下，他對著鳳姐稱自己的孫子板兒為「你侄兒」是不符合禮節的，因此，周瑞家的批評道：「我的娘!你怎麼見了他倒不會說話了呢?開口就是『你侄兒』；我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就是親侄兒也要說的和軟些兒；那蓉大爺才是他的侄兒呢，他怎麼又跑出這麼個侄兒來呢!」

2、交往雙方的輩份和年齡關係

第六十三回，林之孝家的又笑道：「這些時我聽見二爺嘴裡都換了字眼，趕著這幾位大姑娘們竟叫起名字來。雖然在這屋裡，到底是老太太、太太的人，還該嘴裡尊重些才是。若一時半刻偶然叫一聲使得，若只管叫起來，怕以後兄弟侄兒照樣，便惹人笑話，說這家子的人眼裡沒有長輩。」寶玉笑道：「媽媽說的是。我原不過是一時半刻的。」襲人晴雯都笑說：「這可別委屈了他。直到如今，他可姐姐沒離了口。不過頑的時候叫一聲半聲名字，若當著人卻是和先一樣。」林之孝家的笑道：「這才好呢，這才是讀書知禮的。越自己謙越尊重，別說是三五代的陳人，現從老太太、太太屋裡撥過來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裡撥過來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裡的貓兒狗兒，輕易也傷他不的。這才是受過調教的公子行事。」

對於長輩屋裡的僕人，年輕的主子不能直呼其名字，而是要有相應的禮貌的稱呼。比如平兒，王熙鳳直呼其平兒，而寶玉、黛玉等都叫她平兒姐姐；襲人、晴雯是賈母房裡派過的，寶玉等主子也要叫他襲人姐姐、晴雯姐姐。

同樣是老太太的僕人，寶玉稱呼襲人為襲人姐姐，而稱呼賴嬤嬤為賴大娘。這就要結合被稱呼者的輩分和年齡了。

3、交往雙方的輩分和身份相結合

被稱呼者的輩分和身份同時影響著稱呼者的稱呼。例如賴嬤嬤是和賈母一代的有臉面的僕人，但同時王熙鳳等又是主人，該如何稱呼呢？作為主子稱呼長輩，或平輩中年長者的僕人，要稱呼姐姐、大娘、嬸子等等，基本是是要降一輩稱呼的。

例如王熙鳳、寶玉等都稱呼她賴大娘；而對於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王熙鳳、寶玉等稱呼她為周姐姐。

但對於奶媽是個例外，直接稱呼嬤嬤。比如寶玉的李奶媽，大家都稱呼他李嬤嬤。賈璉的奶媽趙嬤嬤，王熙鳳稱呼趙嬤嬤的兩個兒子為奶哥哥。這和傳統的孝道有關係，養育之恩比天大，賈府對於奶媽都非常尊重。

而僕人之間的稱呼就沒有降輩這一說了，比如司棋被那些管家媳婦趕出園子的時候，說「各位嬸子大娘們，行行好」。平兒趕著周瑞家的叫周大娘。第五十二回，麝月忙道：「嫂子，你只管帶了人出去，有話再說。這個地方豈有你叫喊講禮的？你見誰和我們講過禮？別說嫂子你，就是賴奶奶林大娘，也得擔待我們三分。」「嫂子」「賴奶奶」「林大娘」都是按照正常的輩分稱呼的。

綜合來看，在具體交際活動中，人際稱呼要結合雙方的身份地位，以及年齡輩分。這樣就可以解釋周瑞家的稱呼為什麼不同了。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王熙鳳作為小輩不能直呼其名，但因為是主人，稱呼其為周姐姐；即表示了尊重又表示了身份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