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日：這座小橋流水的中世紀古城，居然還是油畫的誕生地！

天下 06-13

攝影、撰文：公子小白

鐘樓，位於布魯日市中心，作為城市的象徵，這裡曾經是城市的金庫和檔案館，在戰爭年代還能夠用作觀察哨。83米高的鐘樓共有366階台階，整個鐘樓向東傾斜一米。鐘樓下是44米寬84米長的院子，曾經是市場大院。電影《殺手沒有假期》的故事就是圍繞著這座鐘樓展開。

幾行字總結一下布魯日的性格：

保存完整的中世紀風格古城；

小橋流水的北方威尼斯；

比利時最火的旅遊目的地；

油畫發明和走向成熟的地方……

缺少它的比利時之旅註定是殘缺的。

要不是一個叫喬吉斯·羅登巴赫的人寫了一本有關布魯日的書，這座在歷史的退潮中沉沉睡去五個世紀的城市沒準還沒醒來呢。往來如織的遊客也許能夠在腦海中還原當年布魯日的煊赫，但這座港口城市由盛入衰、急轉直下的發展卻有點超出想像。不過幸運的布魯日著實迎來了它的第二次青春，如今再提起這座城市，人們頭腦中已經儘是滿足好古之幽思的對中世紀的羅曼蒂克的想像了。

布魯日的清晨，視野最前方的高大建築是鐘樓，左後方的尖頂建築是聖母大教堂，也是該市最高的建築。

布魯日的黃昏。

所以，這裡成了整個比利時，甚至整個西歐最知名的度假勝地之一。

西歐的天氣陰晴難料，走在布魯日的街巷中，你會發現不管晴天陰天，都有一種別緻的美。

有人說布魯日這個充滿詩意想像的名字來自一個古德語詞，意為「停泊之地」。也有人說布魯日是弗拉芒語，意思是「橋」。考古學的結果是，大約公元九世紀首次出現了刻有布魯日（Bryggia）之名的貨幣，可能源自於挪威城市布呂根（Bryggen）。雖然各種猜測無法有一定論，但綜合起來不是正好說明布魯日的性格嗎？一個河道縱橫、小橋流水的停泊之地，一個吐納四方商船的國際貿易港。

小城不大，步行即可到達各個目的地，自行車是最常見的代步工具。

布魯日有記載的文明大概可以追溯到羅馬時期。其後，在水運決定興衰的年代，百川匯聚之地的布魯日迎來了自己的發展和繁榮。商貿船隻從海岸線直接沿reie河進入布魯日，貨物在這裡中轉，通過各路水道和陸路輻射整個低地，甚至德、法。13世紀，布魯日成為整個西北歐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建於13-15世紀的聖母大教堂。其鐘樓高122米，是該市最高建築、世界第二高磚砌塔樓（最高的是德國蘭茨胡特的聖馬丁教堂）。

英格蘭的商人們帶來了諾曼底的穀物與加斯科涅的葡萄酒，漢薩同盟的船隻停滿了港口，新式的大木船得要排到丹姆和斯魯伊斯（Sluys）之間才有空間停放。1277年，從熱那亞來的第一艘商船駛進了布魯日，自此布魯日成為連接地中海與北海貿易的第一個商業殖民地。這個發展不只是打開了從累范特來的香料貿易，也促進了商務和財政技術的發展，並快速地為布魯日的銀行業帶來大量資本。1309年證券交易所開張，在十四世紀時成為低地國家最先進的金融市場，而威尼斯人直到1314年來到布魯日後才學得了這個金融市場技術。

布魯日的整體建築保護得簡直可以說是完美，小城360度無死角，怎麼看都美。

14、15世紀，布魯日迎來了它的黃金時代。一個最顯赫的特徵就是勃艮第王室開始在布魯日建立行宮。王室的入住進一步為布魯日從全歐洲吸引到了大量的藝術家、銀行家以及其他重要人士。布魯日的主要活動逐漸轉變為銀行業、奢侈品交易以及文化貿易。1376年於城堡廣場建了新的市政廳，整個城市的市容市貌和管理建設都堪稱世界先進。

藝術大師輩出的布魯日

那是一個藝術為王的時代。權貴階層與富裕商人開始了對繪畫藝術的狂熱追逐。偉大的時代造就偉大的藝術家。凡·艾克兄弟與漢斯·梅姆林等早期弗蘭德斯大師就是在這個時期登上歷史舞台的。

油畫《戴紅頭巾的男子》，有人猜測為揚·凡·艾克的自畫像。

青銅雕塑的揚·凡·艾克正在傾情注視著布魯日這座古老而美麗的城市。

新弗蘭德派以其油畫技巧馳名天下。而這一技巧的聞名與凡艾克兄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兄弟二人中，弟弟揚·凡·艾克（Jan Van Eyck1385年-1441年)的名聲更加煊赫：是早期尼德蘭畫派最偉大的畫家之一，也是十五世紀北歐後哥特式繪畫的創始人，尼德蘭文藝復興美術的奠基者，油畫形成時期的關鍵性人物。在油畫發明之前，人們用蛋清等材料作為顏料溶劑，導致繪畫的速度和顏色的準確度都不太好把握。我們今天看到的很多色彩明艷逼真的油畫大作，都要感謝弗蘭德斯大師們的發明和完善。而因為楊·凡·艾克的聲名過於昭著，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人們都把油畫的發明權放在了他的手裡，稱其為「油畫之父」。而因為楊·凡·艾克長期居住在布魯日，所以提起油畫的誕生地，人們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這座美麗的中世紀小城了。

《阿爾諾芬夫婦像》可以說是油畫史上的開山巨制，其用色的鮮活、細節的細膩把握和空間的靈活處理，使其成為後世畫家爭相學習的楷模。

對於油畫是否是楊·凡·艾克的發明雖有爭議，不過其對油畫藝術技巧的縱深發展做出了獨特的貢獻，將油畫的技術第一次運用到登峰造極的程度，確是毋庸置疑的。例如其代表作《阿爾諾芬夫婦像》，看過美劇《絕望主婦》的人對這幅畫一定不會陌生。另有《包紅頭巾的男子》，以及驚世巨作《對神秘羔羊的崇拜》，這些作品表現出他對空間、光線以及細節、質感的高超把握，成為累世垂範。著名美術史家帕諾夫斯基因此稱揚·凡·艾克同時是一個「望遠鏡和顯微鏡」。

漢斯·梅姆林畫像

布魯日街頭的漢斯·梅姆林雕像

布魯日的另一位繪畫大師漢斯·梅姆林（HansMemling，1430—1495）是德國人，1465年﹐成為布魯日的市民﹐從事宗教畫和肖像畫的繪製。梅姆林的藝術風格恬靜優美﹐繪製保持了楊·凡·愛克的技法傳統。布魯日人對這位畫家推崇備至，在小城裡不僅修建了漢斯·梅姆林的青銅像，還專門開闢了一座梅姆林博物館。

聖約翰醫院內部

博物館座落於歐洲一座現存最古老的中世紀醫院——聖約翰醫院內。醫院建築最近經修繕後重新對外開放。醫院的日常生活通過油畫、雕塑、傢具及裝飾藝術品等收藏在華麗的古老病房內加以重現。比鄰的教堂無疑是醫院的藏寶所，其中包括多幅15 世紀傑出的油畫及聖·烏爾蘇拉遺物匣，均為梅姆林的作品。

聖烏爾蘇拉遺物匣

「聖烏爾蘇拉遺物匣」就是聖約翰醫院聖女烏爾蘇拉的神龕，據說神龕中放著聖女烏爾蘇拉的遺骨。在高二尺、寬三尺的神龕側面，畫了大小八幅畫。傳說烏爾蘇拉是公元五、六世紀時英國不列達尼亞的王女，信奉基督教，打算終生獻身上帝。但英國國王馬克西米連從政略上考慮，要她和異教徒大將結婚。她不能容忍和不信基督教的異教徒結婚，向國王哀求，未得到允許，為了盡量推遲婚期，決定出去巡禮；聽到這些，同情她的一萬一千個處女和她同行。這些美麗的巡禮者，橫過尼德蘭，從科隆乘船，逆萊茵河而上，歷盡艱難困苦之後，到達聖地羅馬。不用說，教皇祝福勇敢的烏爾蘇拉。這樣她們又乘船返回科隆，然而被當時恰好侵入歐洲的匈奴人殺害。梅姆林的作品就是描繪烏爾蘇拉巡禮和殉難場面的。

聖約翰醫院內的布展因地制宜，既古典又現代。

聖約翰醫院內收藏的祭壇畫等都是美術史上的瑰寶，非常值得一看。

除了漢斯梅姆林的作品，聖約翰醫院小教堂中也藏有油畫鼻祖揚·凡·愛克的多幅名作。參觀完這裡，你就對「弗蘭德斯藝術的誕生地」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了。

布魯日最不容錯過的博物館——格羅寧格博物館。

腳步繼續向前，格羅寧格博物館（Groeningemuseum）更是會給你一個全景式的認知。該博物館藏品包括從揚·凡愛克到馬塞爾·布魯泰爾斯（Marcel Broodthaers）等六個世紀以來佛蘭芒、荷蘭和比利時藝術大師精彩油畫的全面收藏。博物館的諸多重要藏品包括世界聞名的「弗蘭德斯原始畫派」藝術作品、文藝復興及巴洛克時期各藝術大師的作品、18 和19 世紀新古典主義和現實主義時期的油畫精品、比利時象徵主義和現代主義重要作品、佛拉芒表現主義傑作以及當地收集的諸多戰後現代藝術藏品。

布魯日小城興衰史

小城雖然不大，但如此之多的重量級作品，也夠你好好消化和回味一陣子了。不過即使在今天，人們提起布魯日，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弗蘭德斯的早期大師。藝術行業的興衰與經濟的發展呈現了某種正相關，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補充一點布魯日的歷史。

以河興城的布魯日至今仍然保留著眾多河道，因此也有了「北方威尼斯」的美稱。

布魯日最古老的建築大多是木頭房子，所以保存下來的不多，但是在老城裡轉悠，還是能看到幾座，這些木頭房子已經相當高壽了。

短時期內登峰造極的布魯日如日中天，沒有人意識到它的衰落只在片刻之間。1482年，隨著勃艮第的瑪麗去世，新國王鰥夫馬克西米連與勃艮第市民的關係日益緊張，最終導致了勃艮第宮廷遷出了布魯日，之前的繁榮迅速降溫。大約從1500年開始，連那條曾為布魯日帶來繁榮的Zwin海道都開始淤積了，很快地，布魯日作為低地國經濟龍頭的地位就被安特衛普取代了。17世紀時，蕾絲產業終止了，布魯日仍想方設法要恢復舊日榮光。1650年代時英王查理二世的行宮以及流亡時的行館都設在這裡。他們將舊的港灣設施現代化了，也建立了新的運河通往海岸，但是並不成功。

13世紀一些未婚婦女和寡婦組建了一個宗教團體並以此為家，稱作比根修女院。

修女院已經有800多年的歷史，目前本篤教派的修女們仍然在此居住。

布魯日漸漸貧困了並從歐洲的舞台上淡出。喬吉斯·羅登巴赫（GeorgesRodenbach）曾將這個沉睡的城市稱為「沉寂的布魯日（Bruges-la-Morte）」，並出版了同名著作。想不到的是，一本小書卻引起了各國人士對布魯日保存的文化和藝術寶藏的興趣。

作為城市地標建築的聖母大教堂在各種角度都能看得見，絕對是布魯日古典美的點睛之筆啊！

19世紀下半葉，布魯日成為世界第一批觀光勝地之一，吸引了富有的英國與法國觀光客。直到20世紀下半葉這個城市才開始漸漸找回過往的榮光。新港口澤布魯日（Zeebrugge，又譯澤布呂赫）建於1907年，德軍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用來停放U型潛艇，1970年代至1980年代早期，澤布魯日港口擴建成為了歐洲最重要的現代化港口之一。20世紀末，國際觀光業越來越蓬勃，在政府與市民的努力下，2000年布魯日歷史中心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登錄為世界遺產，布魯日也爭取到了2002年歐洲文化之都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