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郵箱發現的舊事（一）

A LETTER TOMYSELF

妹妹：

恭喜你收到了我的信，在你尚可以大展身手的年紀，我就再度與你聊一聊。我是你的正義王國。彼刻，2013年的此刻，你是愛極了我的。你的負王國一片禿草叢生，無人修理，不知幾年後的我的處境如何？妹妹，我從來不懷疑你，並且堅信你終會成功。

妹妹，你現在在做什麼事情？

你清楚並能把握你所做的一切嗎？

你曾那樣動心撒哈拉的故事，卻知道Sahara不是你的歸宿，它是三毛的，不是你的。你的Sahara，就在你的足下，你的當下，你的中國。

彼刻，別人問你的理想工作是什麼？你總是不給面子地回答不工作，我知道你總想寫著幾本書，去酒吧彈彈琴，寫寫歌，一方面，你說不喜歡社會上的勾心鬥角；一方面我要說你懶，你或許有天分，但是不懂得奮鬥。現實，哪有這麼簡單？你現在或許更有感觸：現實，哪有這麼簡單？！再多的讚美，妹妹，背後都是阻礙你前行的深淵，一旦跌進去，你總要費些功夫爬出來，所以不要去回想那些喝彩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我希望你作一名記者。不知道你看到這句話是什麼滋味？是一笑，說我已經是了嘛（為你鼓掌）。還是一驚，說我已經忘了。你曾反覆考慮過這個志願，你當時說，當記者很辛苦，很危險啊。可是妹妹，那你願意做白領嗎？你願意做白領嗎？在辦公室裡面？在上海上下班時段的地鐵里的白領們，你害不害怕變成其中一個？辛苦？危險？你明明知道但凡有今天的一樣東西（包括生命），會是怎樣的辛苦換來的，你又為何不能踏著先輩們的足跡，傳承其一腔熱情，在中華大地的角落裡，做一些實事。

當記者，是有生命危險的，你在外面奔波，自然的災難無法避免，你揭露某些事實真相，人為的災難要一防再防。那麼你卻要慶幸，記者這份工作，讓你有機會又辛苦又冒險，你做先輩們的工作，是種光榮，前人不怕死，他們是你的榜樣。

你看過閭丘露薇的書，知道了當好一名記者有多難。（當然還不止你看到的這些。）記者，記實的行者。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角落，每扇心門都為你敞開的，你在暑假裡參加了「敲開陌生人的門」的活動，已經有一些了解了。（他們都不肯開門，對不對？）這樣的話，我要為你舉哈利波特的例子，你最愛的魔法學院——霍格沃茨格蘭芬多學院，最欣賞的便是勇敢。如果一切降落到你的世界裡，你願不願意做赫敏，還是路人甲、乙？記者的世界，就是魔法世界。（赫敏肯定會選擇做記者的。）這個世上，沒有一件事是有100%的把握，人總是要有冒險精神的，未知的挑戰很多。妹妹，收拾好你的魔杖！不做平庸的路人甲與乙，我們，出發！

記者，是你所有碎碎小小的夢想交集最多的一個，旅行、考察、寫作、傳教、政治……所以這是你最好的選擇。選擇記者，你就收穫了一份使命，你不可以當平平庸庸混口飯吃的記者，你依然要進步，發現不是，將生命張揚到極致。做一個有個性的記者吧，你可以做到，你的命運是與民族的命運聯繫在一起的。

如果你失敗（什麼叫失敗？其實失去自我才是失敗，這裡我們談別人認為的失敗，即沒有成就。）你打不開局面，我告訴你，真的很正常，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別放棄，妹妹，我從來不懷疑你，並堅信你終會成功。如果你心中尚有光明，就別聽別人的。捂住耳朵，就聽你自己。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評判為絕對的對與錯，就連梵高生前才賣出幾幅畫啊？你為什麼要屈從於現實？你有夢想。希望為國家做出貢獻，你怎麼會不成功？

所以，妹妹。妹妹……妹妹！中國尚存在許多問題，單靠政府是無法解決的。你深愛的瞿秋白先生，他是為了什麼？希望你克服惰性走出去！明白責任，不要辜負，兒時的自己，這樣最後才會真正無悔。

我是你的正義王國，你，在你的光明王國。請你多多思考，做出正確的選擇，在這件事情上，聽我的才是沒錯，因為我，你，已經權衡過了。

妹妹，這是你的工作，你的ZOELU（英文名，意思為「生命」）！

祝：

中國和你都好！

希望你們都知道，我很愛你們。

軒婷

2013年8月24日晚

家中

附：送你精神食糧，請你加油！

送你一篇你讚揚過的文章。（選自：《我已出發》）

假如我不做記者

閭丘露薇

每天晚上離開公司，總是深夜時分，大部分的時候，總是匆匆忙忙坐計程車趕回家，雖然貴，但是給自己的理由是，太累了，快點回家睡覺，因為第二天一大早還要回公司開會。

今天晚上，比平時要早一些，雖然很累，但是我忽然決定坐巴士到中環。和白天的喧鬧繁忙相比，夜晚的中環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偶爾走過幾個路人，一看就是在寫字樓裡面剛剛OT完的白領們。巴士在街上穿過，一眼望去，可以數得清巴士裡面夜歸的人。

我忽然想，如果我不做記者，如果我在香港，那麼我可能會在這裡上班，夜歸的白領裡面，可能有一個就會是我。但是我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我看過一篇報道，是一家媒體採訪我的大學同班同學。他們說，如果閭丘留在上海的話，她會成為一個成功的白領女性。

我想他們說得沒有錯，我會幹得很好，其實自從大學畢業，在當記者之前，我每一份工作都表現得很好，但是可能沒有當記者這樣出色，因此我是幸運的，找到了一份適合我，同時也是我擅長的工作。

假如不做記者，我絕對不會去發生戰爭的地方，因為戰爭距離我非常遙遠，如果不是發生在我的身邊，我想我甚至不會關心，因為我是一個連純戰爭電影都不愛看的人。但是我要感謝記者這個職業，因為它讓我看到了戰爭，讓我看到戰爭帶來的傷痛，讓我更加珍惜生命。我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我的屋子和辦公室的桌子總是整理得井井有條，我每天一定要洗兩次澡，如果去別人家裡做客，很多時候會擔心別人的餐具是否乾淨，但是因為我是一個記者，所以我在工作的時候，如果到了條件非常差的地方，即使不能夠每天沖涼，就像在阿富汗，幾天不能夠洗澡，每天就是用一點點凍水抹一抹臉，刷牙就是嚼口香糖，我居然也能夠忍受，因為我告訴自己，我是一個記者，正在工作。

我也是一個挑食的人。我不吃羊肉，討厭印度咖喱，但是從2001年的10月開始，我不斷地圍著中東和南亞在轉。我告訴自己，我是一個記者，我在工作，不管東西多麼難吃，我一定要吃一些來保持體力和靈敏的思維。

正是因為職業的關係，我發現我的一些挑剔的壞習慣正在慢慢消失，不再那樣挑食，珍惜每一次可以大吃一頓的機會。自己的地方還是保持乾淨整潔，但是不再去要求別人和自己一樣。假如我不是做記者這個行業，我想我的心沒有現在這樣寬容。繁瑣的事情，不會讓我感到煩惱，可能只是一會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我想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特別容易發現別人美的地方。經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碰到一個陌生人，免不了總是會八卦地品頭論足一番，我總是會覺得對方有很多的優點，而我周遭的人卻經常因此而笑我的判斷標準。但是，看的人多了，我真心地覺得，每個人有自己特別的地方，也有自己美麗的地方。

假如我不是做記者的話，我不可能走過這麼多的地方，不可能漫不經心地對別人說，是呀，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假如我不是做記者的話，就不會有這本書。

所以，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是一個記者。

我要和大家分享英國詩人蘭德的一首詩，很多人翻譯過它，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楊絳先生的。我喜歡楊先生的翻譯表達的意境，而且楊先生是我敬重的女性，無論她的才華，她的為人，還是她的境界，她的愛情。

我和誰都不爭，

和誰爭我都不屑；

我愛大自然，

其次就是藝術；

我雙手烤著，

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

我也準備走了。

我常常在夜晚睡不著。我的朋友們說，你太累了，精神太緊張。其實不是，而是我太想多享受一些夜晚的寂靜，不需要說話，就那樣坐在那裡，發現原來能夠孤獨地面對自己。

2003年7月初的一個深夜

於香港

一開始看到郵箱里文檔我是有點害怕的，害怕看到很幼稚的東西。結果更觸動我的是當時的語態，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那種語態，直到換了個地方吸收了更多元的思想。其實我過了一段時間就會翻翻郵箱，那裡有很多以前寫的東西，有時想想，雖然沒有多少成熟的東西，有些只是對欣賞的思想的照搬，對別人理念的消化，而且大多是徵文，是寫給別人看到的，是略盲目擁護的。不過沒關係，通篇看下來，沒什麼和當時自己衝突的地方。

我現在很大的一個變化，就是我常說，「好無聊我不想做。」然後想都不再想。當然，對很多事情看的更清晰，也有更痛苦的後果，我有時羨慕那時辛苦工作的自己，壓根沒想過放棄。不過，形式雖已改變，此時彼時一直都追求的，是很大的發聲權吧。

2017年的此刻，給妹妹一個回復：

我當過記者了

也許以後還是做一個記者

但傳統意義上的記者

已不再是我的歸宿。

幸福的、瘋狂的、發抖的、

狂喜的、藝術的、渺小的、

偉大的

……

它們都等待著我的剖析和重現

我並非再也不想改善社會

只是願意拋棄「希望」和「失望」

到達更理性的境界中去

保有自己的判斷

努力去嘗試：

去積澱屬於社會科學、人性真理的故事

探求能用科學邏輯解釋的真理

對「存在即合理」的辯證

對自由精神的高度認知

對藝術的難以自拔

我追求新的東西：

理性精神

天然的愛

隱喻的手段和更自由的主題

謝謝你

在某一時刻

我又看到了真誠的自己

雖然我還記得

那是篇競賽的文章

是會給很多人看到

但咱沒說假話

2017.06.12

這篇有點正經，請關注下一篇又好笑又懷念的

反正對我而言很有趣的

整理郵箱發現的舊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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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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