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我是一條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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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年前的夏末，寫了這篇文發在《中外少年》上。今天看到大家都在說高考，想起幾年前《成都商報》的老友找我要過這篇發在高考特輯上，我還認認真真的給考生寫了寄語：人生的每一步，不論大小輕重，無非是向前走。

多年過後再讀舊文，到結尾處不由汗顏於17歲時候的自己，那麼單純的勇敢。更汗顏於如今的自己，也許再不可能那麼單純的勇敢了吧。少年意氣，小清新，當年的《中外少年》發表了我和其他一些年輕的作者無數這類文章，別人看了怎麼想無所謂，對自己來說全都成了青春（天真幼稚卻也無比可貴）的見證。

我是一個從來都沒有後悔過自己選擇人呢，希望往前走也能如是。 （更正：後來知道，不是差了三分，是一分。／／此處應有捂臉動作 以及，我的藍色小魚包如今如果還在也挺in的呢！／／傲嬌臉）

每個人都該認真選擇明天 這樣才不會後悔 我也不後悔選擇清華 雖然我被清華摔得很響亮

我失去了清華。

3分。

我想那可能是一個單項選擇，或者一個小小的填空，再或一道計算題結尾的單位，更或是判作文的老先生筆尖抖了那麼一抖。於是我失去了清華，在所有的人目光注視之下。

一年前將要面對高三的夏天，遇到一個並不是很熟的男生，剛考上廣播學院的他正躊躇滿志。「你也考北廣吧？」他上來就問。「不，也許考北航，也許，清華。」我迎著他詫異的目光。「什麼？」他驚得舉起手中的吉他，「就你？你要是考上清華，我就把我這把琴吃了！」當著好多人，他很大聲。於是打了這個賭。

高中的前兩年，學得一塌糊塗，化學考過61分，數學物理很少及格。可是卻很固執地學了理科。為了不讓別人覺得我除了文學其實一事無成。

多喜歡清華！愛她的脈脈無聲，很寬的無人的草地，古舊的座座的樓，人們匆匆而過或是席地而坐全在享受生命。

我想她至高。我像只小爬蟲，早已拜倒在她腳下。於是開始攀爬。

很快開始拿130多分的數學成績，有一回物理考150分，語文更不用提，英語變成了小兒科；還有化學老師，她喜歡上課時突然大叫說：王澤你巨傻無比！因為我又在配平方程式時忘了寫等號丟了寶貴的兩分得了第二名。

每天每天。桌旁書架上貼著醒目的字：逆水行舟，怎敢懈怠，怎敢怎敢？

在日記上寫滿鼓勵自己的話。

讓朋友們寫信來時也寫滿故鼓勵的話。

第一次闖進前10名，數學老師在辦公室里語重心長：你說你高一高二但凡學那麼一點點，現在也不至於這樣啊！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不能說極其用功，但是與從前相比簡直像個大牲口。

第一次模擬考試，不知道為什麼砸鍋，在區里排第330名，正卡在清華線上。老媽及時動員：接受保送吧，也是全國重點。我堅決地搖頭，心裏面只有清華，而且鬼迷心竅，在如此不利的狀態下像一個革命者一樣堅定地相信會有光明結果。

更加拚命。

日記的某一頁滿是「愛你愛你愛你」，朋友看了笑我有自戀傾向，我也覺得可笑，人急了真的什麼招都想得出來。

4月，保送生開始填表然後負責每天給同學們打水。原以為非我莫屬的市優秀幹部被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了幾個莫名其妙的人。那意味著20分，對我來說，很可能就是能不能進那個校門。我木然，我做題，再做題。

第二次模擬，終於殺進線，全區47人上600分，我考597分，數學考年級第一。我填上了清華，沒什麼感覺，只輕輕對自己說，一切結果都將順理成章。

燃燒的7月。

估分。

躲到外地去玩。

熬不住了打長途回家。媽媽報出的分數讓我震驚，於是坐兩天長途汽車趕回家。到京的夜裡，下著極大的雨。

數學只有103分，與估計的120分差了太多。

去查分。「核查無誤」。

早已平靜下來，直到得知只差3分。

我誰也不怨。我在兩間屋子之間遊盪了好幾天，悠然地看《讀者》，整理信件，打一兩個無關緊要的電話……

朋友約我出去，很擔心地看著我，找些笑話來講。我們約定的，如果我考上清華，他就去法國進修。我說，你一定得去，不然人家會覺得我太沒出息。我怎能讓他耽誤前程？每個人都該認真選擇自己的明天，這樣才不會後悔。 　　永遠都不後悔選擇清華。雖然摔得很響亮我也不在乎。 　　也決不去復讀。雖然很多人都為我可惜，我只笑笑。人應該長大的，17歲為一個夢很精彩地奮鬥過，18歲就得繼續向前走。不在意結果正是因為過程已讓我心滿意足。 　　只能說，我是漏網的一隻小魚。3分說明得了什麼？嘲笑錄取制度，清華放棄了我是她的遺憾。阿Q一樣地，我說：那枚校徽太輕，能否擁有它我一樣能擁有那份平衡。這也許就是成長的標誌，明白了一切之後我重新快樂起來於是周圍的世界也快樂起來。 　　最後快樂地跑出去給自己的新學年買文具，挑中了一隻藍色、畫滿小魚的書包，精品店的小姐推薦說這是台灣名牌，全北京只有這一個。於是用天文數字買了它，喜滋滋地想，我是獨一無二的那條小魚兒。

高三，似乎是畢業照還是高考結束當天的女生與老師的合影。照片上的日期有誤。

(全文完)

本文作者「zeze」，現居New York City，目前已發表了526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zeze」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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