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最好的煙火

哥哥有首歌我很喜歡，名字叫「我」。這是一個很難的題目，有太多人栽在我是誰這個論題上。

夜深了，我一個人往回走，路上空寂無人，偶有車輛匆匆而過，和自己毫無交集。一輪不圓的月，一片不甚清明的天，一顆懸著的心，和一望無際的安靜。這個時候，自己的主體意識便會無限放大，無限擴張，思考也就隨即而來，我知道這是一場毫無結果的內心辯論，但是卻無法制止。

從小我就喜歡思考我是誰這個問題，曾經數個夜晚被自己的提問嚇到睡不著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小的自己會對生死如此執著，會對生命的來往如此著迷，我甚至覺得自己的靈魂之外還有一個意識的存在，共用了這個軀體，我和那個意識毫不相干，它主宰了我的生存，我主宰了自己的思考。我會思考一旦自己的軀體消失了，自己死掉了，這段區別於肉體之外的靈魂究竟會去往哪裡？

這樣的捫心自問往往讓自己徹夜難眠，一身冷汗。

後來不知怎麼突然就想通了，死亡也好，超現實的意識也罷，於我又有什麼干係，我活著，就那麼自然的活著，何必苦惱身後的故事，我決定不了自然的輪迴，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殘酷，與其整夜被自己驚嚇，不如暢快的過好當下的日子。

但是這樣一場思考，是一粒種子，並未消亡。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是父母的乖寶寶，好像是從畢業工作起，也好像是高中畢業就開始了，我越發的感覺自己的存在有一股力量在推動，這股力量是源於自己身體里的潛意識，和外界無關。於是我從未放棄過自我的探索，從性格到價值觀，我每每反省，每每鍛煉，想讓自己更好，也想讓自己更加的自由。

我的世界觀從來都沒有靜止過，每天都會變化，每天都會是新的。

如果恰好有那麼一本日記本，如果我有這樣的習慣，我大約會認不得數年前的自己，因為我的意識變化的實在太大，像是一個回爐重造的新人。

其實活著不就是這樣嗎，不斷的探索，不斷的修復，直到某一天，程式固定，塵土歸一。

所以我慶幸自己還有時間，可以讓自己變的更好。

晚上喝酒，我們聊到了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我們聊到了一些朋友，聊到了自己，唯獨沒有聊到自我的覺醒。在朋友們的眼裡，人的性格根基穩定，很難更改，但是對於我來說，沒有三歲看八十的套路，只有願不願意正視自己的勇氣。

哥哥也好，其他人也罷，每一個處在精神抑鬱分裂的邊緣的人，也許都比一般人更加有強烈的意願去重塑自己吧。只是這個過程充滿了血腥，不夠堅強難以為繼吧。

我真的很慶幸自己如此多思還能如此冷靜，有時候我也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會和這個世界妥協，會違逆自己去生活。我不能保證那天我會比老舍、哥哥那些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人做的更好，也許我會更糟糕，但是迄今為止，我一直維持著身體和靈魂的一個平衡，用不那麼鋒芒的自己去和這個世界談判，去和一些違背自己靈魂的事件談判，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我很佩服小二，他永遠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學，雖然我難以認同，那些傳統的、正直的、主觀的的生存邏輯不是我所認可的，卻能讓人受用無窮。我也很佩服翔子，能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激情澎湃，不理外界干擾，而我則像是一個夾心餅乾，腹背受敵。

和這個世界妥協是一個三十歲人該做的選項，我尚且沒有。

去和每一個已經與這個世界妥協的人相處，我也沒有太多技巧。

有時候尷尬一笑，就是我化解問題的唯一方法，幼稚卻無可奈何。

正如今晚的月，你知道它後面的走向，知道它的陰晴圓缺的規律，直到有一天，終究被這個社會同化，而在這個之前，我是異樣的煙火，便是最好的自己。

一切尚未晚，一切都還恰到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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